除夕下午,黄包车也不多,街上的报童倒是不少。俞灿绕了十几分钟,才找到黄包车。
“去俞公馆。”
“好嘞!”黄包车师傅清早就守在街角,一半天过去了,没指望能赚钱,但是一听说学生打扮的俞灿要去法租界的俞公馆,一下子来了精神,这是绝对是比大生意,人人都知道俞公馆是财神爷的家。
走了一段路后,俞灿看见了卖报纸的报童里有昨天救的女学生,俞灿急忙说:“师傅,稍停一下,我买一份报纸。”
俞灿掏出兜里仅有的硬币买了张报纸,想问问学生的情况,却一下子扫到报纸上的新闻《除夕夜上海教堂前三名同文书院师生离奇死亡》,以及角落上的新闻《大年二十九众多学生纵火码头日本商会仓库未果生死难卜》,俞灿摸了摸身上还穿着那位小东北的学生服,对卖报的女学生小声说:“你们下船后都还好吗?”
女学生认出俞灿很开心说:“昨天多谢您了,我们还好,其他人就……”
黄包车夫问:“小姐,您快些啊!”俞灿急忙要走,小东北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直接给了黄包车夫钱打发走了黄包车师傅,一言不发拎着俞灿的行李把俞灿领到报摊后面的杂货铺。
俞灿跟着小东北和学生们进了杂货铺,看见十几位受伤的学生,还有给学生治伤的寿绍瑾。
明明几十分钟前还在电车上化缘,此时寿绍瑾却像个医生一样,一边处理学生们的伤,一边头也没回问:“到香港这么久了,你怎么才回上海?”
“我近乡情更怯!”俞灿理不直气也不壮。
“你是怕回来早了碰上曜哥,挨骂挨罚,所以过年了才回来!早知道害怕,当初别回来啊。”寿绍瑾此时已不是卖花姑娘讨好地笑,神情里带着天生倨傲。
俞灿听着寿绍瑾说破了自己的理由,摸着耳垂笑笑,没说话,也蹲下看旁边一位学生的伤。
“你的小宝贝儿们安排在哪儿了?”寿绍瑾继续问。
“我就是小宝贝儿!”俞灿打着哈哈。
“回俞家你怎么走到巨泼莱斯路这边了?”寿绍瑾没管俞灿突然扯皮,只是纳闷儿俞灿的回家路线。
俞灿看着有一个学生的头还在渗血,轻轻拆开纱布,皱了皱眉说:“伤口有些大,得缝合一下。”说着从自己随身的书包里麻利地拿出缝合工具进行消毒,可要下手缝的时候,看见血,手抖的厉害……碰洒了工具箱的工具。
寿绍瑾看了眼俞灿说:“医学院优等生怎么毛毛躁躁?”
俞灿搓搓手,自嘲解释:“外面太冷了……”随即向那位学生连连道歉,让他忍一下,会有些疼,俞灿将工具再次消毒,从包里拿出一个棕色药品,蘸取少量,让这位同学吸了一下,然后强忍着自己身体不适,看了一眼伤口,记住伤口位置形态,看了一眼寿绍瑾没有回头,俞灿抬头盲缝,虽然没有平时缝得漂亮,但很顺利,麻利的用新纱布给学生包好伤口。
寿绍瑾回头,看见俞灿的棕色小瓶,问了句:“diethyl ether(乙醚:有麻醉功效)?哪来的?”
俞灿笑笑,寿绍瑾稀罕起来,直接拿走,俞灿没阻止,说了句:“我在香港闲着没事自己提纯的,不能久置……”
“我知道!”寿绍瑾抢话。
俞灿看着学生们都得到了处理,也就没有在伸手帮忙,只是看见自己的手依然抖,把手放进裤兜,狗腿般笑笑:“瑾姐,你取到瑗姐的两个包裹了嘛?你们的游戏能带我玩吗?”
寿绍瑾却像想起什么:“你昨晚怎么没回家,去哪了?那两个孩子……”
俞灿打断寿绍瑾,插话问:“瑾姐,你还没回苏州,外公和舅父舅母不担心吗?”
寿绍瑾回头打量了俞灿几眼,没说话。
俞灿小声问身边受伤比较严重的学生,说:“你们大过年都不回家,难道不想家吗?”
“保住大家,才有小家。”那个学生眼睛亮亮的看着年纪还小的俞灿,信仰坚定的回答让俞灿一阵心虚。
学生们都得到治疗后开始讨论起新年排练节目,俞灿听着几个学生朗诵诗歌:
属于你的是
光明与黑暗的舞蹈
暗夜悄然褪去
白昼迎来的瞬间
望舒已黯然离场
而你仍屹立不倒
盼望着羲和的升起
沐浴在初晨的曙光
融入光明的序曲
直至无人再窥见你的身影
俞灿听着激昂的诗歌,问旁边的学生,这诗歌叫什么名字,学生答:“启明星,是绍瑾社长和同学们一起写的。”
俞灿听到启明星这个词,心里一震,继续带着讨好说:“姐,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寿绍瑾没好气儿地说了句:“赶紧回家!敢和家人说你见过我,要你好看!”
俞灿吐了吐舌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