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估摸着,天色将晚,想着凌予策怕寒,恐怕已急着想回去,正待抽身,却感到衣袖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挽住。
凌予策微微勾了勾手指,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嫣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俯下身子,贴近他的脸庞。
那一刻,凌予策低沉的话语中仿佛带着药草的淡香,与四周弥漫的菊花茶香相互缠绕,构成了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温馨氛围:“不急着回去,咱们四处走走吧,这几日章州的友人纷至沓来,也许你会碰到故人。先去吃些东西,宴席还得半个时辰才落幕,等氛围热烈起来,你再想回去也不迟。”
他稍作停顿,似乎洞察了嫣然的性情,又添上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算是我的命令吧。”
这句话宛如一股暖流,悄然温暖了嫣然的心房,她明了,这是大少爷的一番好意,既感动又略带羞赧。
凌予策深知她的羞怯,于是以一个温和的笑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心去,速去速回。
嫣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热闹非凡的宴席现场。
一踏入新鲜草地,那特有的湿润气息迎面扑来,令她的心情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虽然听从了凌予策的建议,但她内心清楚,此地偶遇故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为了不辜负大少爷的一番美意,她还是在四周漫步起来。
一圈下来,旧识未遇,倒是想起之前听到的章州小调,便循声而往。
尚未踏入帐篷,各种杂物却抢先一步从内部飞溅而出,梳子、戒指、茶杯散落满地,显得格外狼狈。
嫣然驻足于帐篷门口,正欲开口询问,一个女子沙哑的哭泣声便从帐篷内传来,满含哀怨:“我说了不唱就是不唱,我说不想来,你偏让我来,现在嗓子成这样,晚上万一出了差错,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这不是硬生生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嘛!”
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响起:“我哪里舍得让你去冒险,我的宝贝甜心。实在是楼里找不到能替代你的人啊。”
无意间撞破了人家的私密矛盾,嫣然急忙弯腰,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地上的物品。
犹豫片刻,帐篷内的争执声渐弱,她清了清喉咙,预备进门归还物品后速速离去。
然而,踏入帐篷的瞬间,眼前的景象令她愕然。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男女,此刻正深情拥吻,旁若无人。
手一松,刚拾起的物件再度散落一地。
响动惊扰了这对忘情的男女,他们猛地分开,嫣然的脸颊也瞬间泛起了红晕,羞涩地转身避开了视线。
“对不起,我只是来归还门外的东西。”
她僵硬地立着,迅速将物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想要匆匆逃离这个尴尬之地。
“然儿,是你吗?”
帐篷内,一道女子的声音带着疑惑和惊喜传来,身影半遮半掩,只能隐约窥见其曼妙的轮廓。
嫣然惊讶地转身,当看清楚来者的面容,眉头立刻舒展开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滢姐姐,你不是去江洲了吗,怎么转眼又到京城了?”
黛滢是她昔日戏楼中的名伶,早已离班远行,但对于初入行的嫣然来说,是最初的关怀者与引导者之一。
嫣然有一段难度颇高的唱腔,正是在黛滢的悉心指导下,才得以驾驭自如。
既是尊敬的前辈,也是她在戏曲道路上的引路人,这样的重逢让嫣然心中涌动着无以言表的喜悦。
黛滢拉她至近前,仔细端详,指尖轻轻揉弄着她的耳垂,眼中满是温柔的疼惜:“都长这么大了,更漂亮,更有韵味了,就是也更显清瘦了。”
“滢姐姐,晚上你是在祭天后的宴会上表演吗?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参与这种官员的宴会啊。”
嫣然好奇地问道。
黛滢的笑容在此刻带上了一丝苦涩,她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眉宇间流露出些许责怪。
“还不是因为他,我离开后偶遇了他,他说要与我一起创建京城首屈一指的戏楼品牌,费尽周折疏通关系,才有了这次机会。如果今晚一切顺利,我们的梦想就可以大大推进一步。”
随后,黛滢拉着身边的男子,向嫣然介绍:“然儿,这位是秦郎,曾经中过秀才,明年还要考取状元。秦郎,这就是我常常提起的然儿,天赋异禀的那个。”
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漠高傲模样的他,对男女情爱之事尤为反感,可刚刚那不顾一切的拥吻,以及眼下的柔情万种,与他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嫣然细细打量着这位接近自己的男子,外表斯文柔弱,却难掩清秀俊朗之气,尤其那双眼睛,自始至终只注视着黛滢,满是深情。
得知黛滢有了归宿,嫣然满心欢喜,但同时,眉头也因担忧而紧锁。
黛滢原本清亮的嗓音,在简单的对话中已显嘶哑,更不必说上台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