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前端有人因疲惫不堪倒地,后方之人毫不犹豫地跨过他们,填补空缺,继续进行无尽的跪拜。
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正是民众手中所持的檀香味,正是这香气让嫣然心中涌起了那熟悉的悸动。
“这是在进行何种仪式?”
嫣然的声音轻柔,却仿佛投入湖面的鹅卵石,激起层层涟漪。
在不经意间,有双眼睛与她相遇,那人手中的香瞬时断裂,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嫣然,惊呼连连。
“女夷,是神女转世!”
此言一出,原本机械式的队伍如同被激活,众人争先恐后地朝嫣然所在的马车拥去。
城主虽惊慌地行礼,口口声声道歉,眼中却不乏看好戏的神色。
“诸位,此事的确非虚。”
或许是察觉到护卫队伍的无力,聚集的灾民情绪愈发激动,他们纷纷点燃手中的香,祈福的纸符如雪花般漫天飘舞,整个场景变得既诡异又扭曲,仿佛一场超脱现实的梦境。
守护着嫣然马车的流民终究只是些寻常百姓,面对眼前的紧张局势,他们的内心悄然升起了不可名状的畏惧之情,如同寒风中颤抖的秋叶,脆弱而无助。
小七的手指紧紧握住刀柄,力度之大几乎让掌心泛白,他深知在这关键时刻,任何一丝示弱都有可能让整个局面失控。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犹如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厉声呵斥道:“放肆!若因你们的阻挠延误了救济,这后果,你们能承担得起吗?”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试图用威严震慑住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群。
护队成员们见状,也不甘落后,个个挺胸收腹,竭力展现出最勇猛的一面,企图通过团队的气势增强对人群的威压。
他们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察每一个不安分的灵魂。
然而,就在气氛即将达到顶点的瞬间,原本瑟缩发抖的民众竟突然间像被赋予了某种奇异的力量,个个挺直了腰杆,神色间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他们轻轻弹去衣褶上的尘土,仿佛也在拂去心中的畏惧,紧接着爆发出了放肆的大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讽,几分无畏。
随行的各族长者也加入了这场不合时宜的哄笑之中,场面一时变得诡异而又荒诞。
待笑声渐歇,章州城主假意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以一种刻意做作的姿态开始了他的申诉:“大人言之有理,我们确实是翘首以盼救济的车队能够解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然而,贵方的车辆尚未入城,我们连一粒粮食的影子都未见着,此等责任又怎能怪罪到我们的头上?既无天子的圣旨,又未曾对你们的车辆进行过审查,谁知道你们这行人,到底是肩负使命的救星,还是前来乞讨的饿殍呢?”
“无耻!”
嫣然在车厢内听见这些话语,心中怒火中烧,忍不住低骂出声,那声音虽小,却饱含愤慨。
凌熠辰罕见地见到一向温顺的她显露出如此愤怒的情绪,若不是当前场合实在不宜,他定要亲眼见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变化,探究其内心世界的波澜。
但这丝念头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的嘲笑:“确实无耻,看来这位城主连退路都懒得给自己预留了。”
外面灾民的喧哗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震耳欲聋,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屈与绝望,仿佛有着永不枯竭的力气,跪着、哭喊着、磕头着、苦苦哀求着。
那些声声哀求,犹如一根根锋利的针,深深扎进了嫣然的心房,每一句都在撕扯着她的情感,让她感同身受那份痛苦与悲哀,更让她心头涌起了无尽的恐惧。
正当嫣然紧咬银牙,准备再度掀起帘布,以行动回击之时,凌熠辰及时回到了车内,与之一同进来的还有小七,后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在匆忙之中,小七的袖子不慎刮落,里面穿着的衣物顿时袒露,那画面既尴尬又带着一丝滑稽。
在平时,这样的场面定会引起一阵嬉笑,但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谁也没有心情玩笑。
“城主摆明了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公子何不干脆让我一刀解决他,一了百了?”
小七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挠了挠头,显然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冲动,便随即噤了声。
凌熠辰不慌不忙,反而悠闲地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既然明白这是城主的下马威,一刀斩下去岂不是正中其下怀,显得我们束手无策?”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深沉与老练。
小七沉默了,他知道凌熠辰的话不无道理。
而实际上,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明白,若是拔刀就能解决问题,他们此刻又怎会如此如履薄冰?
此情此景,与他们离开京城的那个夜晚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