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云没有指出事实的时候，他还可以幻想栩栩还活着，幻想她只是受了打击、因此性格大变、因此收敛了自己的不可一世。
季楚云说，“云斯栩”修为尽废道心崩溃，自然容易被人夺舍。
可真相没那么简单。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孤鸾峰乌苏长老的弟子，八岁离宗出走，你觉得可能吗？真正的云斯栩，很早就被魔物附体了。我们认识她的时候，‘云斯栩’的本体灵魂已经消失了。”
“所以和我们相处了那么久的，是一个魔物？！”
季楚云肯定了他的想法。
慕辞枫只觉得难以接受。
看着这张比起从前打扮更为清丽的脸，慕辞枫一时百味陈杂，“那窃取了别人身体的你又是谁？”
他认识了那么久、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子原是魔物附体，那这个赶走魔物自己夺舍肉身的人，又是什么好人？
也是魔修吗？
“我么……”
“师
姐。”
身后冷风吹过，容筠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护体符怎么不管用了？
“在赏月吗？”
循着慕辞枫如临大敌的眼神，容筠僵硬地转过身去，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温润如玉的俊美脸庞。
离大谱了，竟然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呸，萧缈才不配。
她不能慌。
“是啊，师弟，你看，高空赏月，别是一番滋味呢。”
“唔。”萧缈无视了第三者慕辞枫，踏着青白剑光轻轻松松捞走了这个手指月亮的女人，“不能用手指指月亮。”
“谁说的？”
“你以前跟我说过。”
“我说过？”容筠懵了，她怎么会这么幼稚。
萧缈轻笑，这丫头大概想不起来，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有劳慕道友照顾。在下先将师姐接回去了。”
“慢着！”
慕辞枫御器追上他们并肩而行，“萧缈，劝你最好认清身边的女人！”
容筠心里咯噔
一下。不好，她把自己记忆残缺的事情说给了慕辞枫。
慕辞枫会怎么想？
他说是她自己的问题！
那么究竟是哪方面的问题？
显然慕辞枫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诉她，可眼下叫住萧缈，他是想告诉萧缈？
他会对萧缈说什么？
容筠被萧缈搂在怀中，清晰感觉出萧缈身体紧绷了几分。
他果然在意的。
萧缈声音低沉：“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女人，很好认清的。”在她头顶响起，却仿佛撩拨到了她心头。
呸，孤鸾峰的十个小师妹怎么算？
还有其余倒贴的小姐姐呢？
“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大师姐！”
萧缈声音仍是平稳：“我知道啊。”
容筠差点笑出声来，身体则完全放松了下来。
这下不用担心慕辞枫随时暴走掐死自己了，有萧缈在，萧缈总该护着点自己吧。
林沂知认出了她是容筠，那么萧缈——
慕辞枫脸色难看。这两人，是
修佛的么，一个比一个淡定！
“你知道，那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是什么吗？”
萧缈的手渐渐收紧，“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放在腰上的力道在加重，容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慕辞枫，不止知道云斯栩的事情，还猜出了自己是什么？
却忽然被萧缈捞至身后，慕辞枫如刀的视线被他高大的身躯隔开。
他声音冷了几分：“我的女人，不需要你来关心！”
“关心？呵呵，我只会唾弃这张偷窃别人身份的人！”
容筠听着，逐渐握紧双拳。
她站了出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慕辞枫！你以为我愿意成为这个恶名在外、仇家无数、被师父算计、师弟厌恶的大师姐？我出现的时候，这身体已经成了空壳，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生命！
修道之人，往往逆天而行、与天相斗、与命相争，只有经过不断的锤炼，才能拥
有坚韧的道心。而她道心崩溃，受打击而轻生——自尽者，天地不容！”
慕辞枫被她说的脸烧红起来。“自尽者，天地不容”，所有踏上逆天仙路的前辈便是如此言传身教，宁可赌一丝破茧成蝶的机会，也不要自甘堕落放弃生命。
他同样看不起道心崩溃的人——
可那人是云斯栩。
这女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偷，有什么资格指责，更何况她还顶着她的身份甩掉自己让他那样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