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他人都走后,容烟留在屋中准备帮宁霜霁更衣,可她手刚伸到宁霜霁头顶,宁霜霁便下意识一挡。
容烟以为她是要自行拆头发,便自觉改去帮她摘颈上的红玉珠。
结果再次被叫停。
宁霜霁摸了摸头上的红羽,又摸了摸颈上的红玉珠:“要不你先走吧,我自己来。”
容烟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将院门关上,姑娘洗好后去打开,我就知道可以来收拾了。”
“风家是不是都喜欢叫人姑娘啊,我叫宁霜霁,你就直接叫我霜霁吧。”
容烟愣了愣,随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我等虽为侍女,但也是拜在师父座下的弟子,姑娘是座上宾,须以礼相待,不可直呼其名,此为风家家规。”
这回答当真不出意料。
宁霜霁叹气:“你们规矩真是多,难怪白玦张口闭口也都是规矩。”
容烟:“大师兄帮师父处理弟子事务,平日确实常提点规矩,不苟言笑……”
这么一说,宁霜霁心里更忍不住要庆幸了。
还好没拜风家人为师,不然岂不是也要成天被满头规矩压着,没个自由?
还是现在好,满山任她走,没人敢拦。
“姑娘的性格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呢。”容烟见她忽然自顾自笑得开心,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
听她说起自己,宁霜霁眼珠一转看向她,等着听下文。
“我们都以为,大师兄带回寒青院同住的人,必定也是清冷严苛的,没想到姑娘倒是活泼,”容烟笑着说,“今日姑娘救下李颂的事山里都传遍了呢。”
想起白日里的事,宁霜霁随口一回:“我自然不像他那般冷漠。”
“倒不是冷漠……”容烟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或许是忽然意识到议论大师兄的行为不妥,便没再说下去。
平心而论,宁霜霁对白玦的印象并不差。
两人个性迥然不同,但只要三观相合,并不妨碍她喜欢这人。
就像她喜欢蓝天白云,也喜欢寒潭碧波,感觉舒服。
跟白玦回风家的路上,曾碰到其他家族的修士斩杀误闯人族领地的小妖,她这才知道,原来人族与妖族并非一直和平共处,对于很多修行者来说,杀妖被视为造福一方的好事。
原来白玦只是赶走黑羽大妖而未伤其性命的行为,并非寻常。
杀戮和鲜血,才是常态。
白玦有能力却选择不斩杀,这点倒是对了她的脾性,正因如此她愈发想跟着白玦,看看他长久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偏殿一进门,右侧内室前立了个硕大的丝绢屏风,上绣山河旭日图,屏风后便是用来沐浴的木桶。
容烟走后,宁霜霁将头发随意盘了盘便脱衣入水了。
方才真不是她故意为难容烟,实在是容烟太会选。
青鸟尾羽她就只有头上这两根,随便取下,若是弄丢可就亏大了;而红玉珠她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带着,不知为何,总要时不时摸一下才能安心。
这两样东西,算是她浑身上下最宝贝的了。
说来也奇怪,清川寒潭在群山包围之中,偶尔也能找到些玉石小料,她和族人都用来磨着玩。
多数玉石泡了水会微微变色,而她脖子上这个却从未如此。
她受伤苏醒后至今已快二十五年,红玉一直鲜红如血。
宁霜霁手指一挑,从水面抽出了一小束水流,勾着盘旋向上汇成了一个小圆环,用手指套着圆环转着玩了起来。
这一御水,倒是又让她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一件怪事。
她祈雨向来稳定,今日不过想召个小雨意思一下,水量够用就行,可那雨却忽然大了……
把视线从天空收回时,对面的小弟子似乎看了眼白玦。
也不知道此事和白玦是否有关?
想了一会儿,宁霜霁忽然烦躁地一挥手,那水环便直直落回了浴桶中,溅起了一簇小水花。
烦,不想他了!
人就是这样,越说不想越控制不住要想,越想就越气不过。
这感觉就像是看中了一块璞玉,外人都敬而远之,唯自己认定了内里是绝世好玉,结果偶然切开一角后发现里面仍是石头……
如果是别人她才无所谓,只因把白玦看作半个朋友,才更担心他只是块彻头彻尾的石头。
宁霜霁闷闷地发了会儿呆,最后决定有不满就要发泄。
于是,她披上衣服,悄悄溜去了后院。
容烟说白玦独占了一潭清池,宁霜霁决定趁他不在偷偷去玩上一回,出一口气。
之后若发现白玦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那便算她看走了眼,从此跟这人分道扬镳!
真到了后院,宁霜霁才知道这寒青院还另有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