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上都被风棋留了隔音结界,此时客房内如同与世隔绝的世外空间,无人说话时安静异常,连三人的呼吸声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风棋对那段经历颇为懊恼和无力,回想时脸都是臭的。
“有了怀疑后我对地门之灵便多了防备之心,但总惦记着若还有补救之机不能平白错过,于是我故作正常地找上它,故技重施,再次换得出地界的机会。”
其实当地门之灵答应时,风棋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妙了。
试问若算计未成定局,地门之灵又怎会在事情还有转圜地步时放他出去搅和?
果然,他一出地界便能明显感知到人界的阴阳波动剧烈,情急之下本想先去找莫家,让其出面先阻止四大世家吸取龙脉,谁知到莫家竟发现那里早成为一片废墟。
他找人一问才知道,曾经的四大世家早已覆灭。
刚得知此事时,风棋其实还有些庆幸。
若莫家真是被龙所灭,而其他三家又是因此事逐渐落没,说不定龙脉尚有留存,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可当他顺着曾经的龙脉走向一路探过去,便再没了侥幸心理。
——地底龙脉已空虚至极了。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意外发现有许多大妖成群结队跑出妖族领域,直朝人族某处而去,便好奇地跟过去看了看,这才正巧碰上白府惨剧。
当他发现自己施术时灵力泄露会被宁霜霁察觉异状后,再不敢用术法,只偷偷跟着,因此从对话中听说了人妖矛盾爆发的根源——细究起来,仍是因为龙脉被偷一事。
白玦和宁霜霁沉默听着这一步步的发展,表情都不太好看。
风棋:“就是那之后,我知道龙族失了龙脉后突然消失在人界,这才使得妖族出了异心之辈,打算趁乱谋取至高权力。”
神魂偏阳、冥魂偏阴,才能分别生活在天河水及地狱火周围,也正因如此,生存之处的阴阳稳定,并不需要类似人身的躯壳阻隔以保证魂灵安全。但人族妖族则不同,他们生活在阴阳交集的人界,难免会碰上尚未全然中和的阴气或阳气,因此躯体皆有面对偏阴或偏阳环境时的适应能力。
这样的能力给了他们生存便利,却也使得他们对阴阳变化的感知变得迟钝。
风棋套着“走后门”得来的“临时躯壳”,作用也是“删减版”的,灵力探出时可重新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故而灵力逸散时才会被宁霜霁察觉。
于是,他便像是成了人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清醒地感知着每日的阴阳波动,为不知是否会到来的灾难而悬心,四处奔波,试图找寻补救之法。
人族无能为力,他便试着找了妖族商议。
可自从鬼车起事被宁霜霁当场绞杀后,妖族剩下的大妖都是安于现状的保守派,听到这些只觉得是杞人忧天的无稽之谈,甚至还怀疑他这个异族人目的不纯。
风棋三言两语向白玦和宁霜霁概括了自己那时的心境。
采撷容易育种难,他虽能写出有关龙脉的著作,可并不代表他能修复由天地孕育的龙脉,此事本就举步维艰,他甚至还连个盟友都找不到。
风棋无规律轻敲着桌面的手一停:“没过两年,天地倾覆的大难便真的来了,天地阴阳轮回之时一到,地狱火的气焰瞬间被上溢的阴气所引,撞破地之结界,而没有龙脉帮忙镇压的结界根本压不住地狱火的阴气。”
白玦也恢复了些作为神族时的记忆,登时明白其中因果:“阴气泄露过多后,天之结界亦会有所感知,为保证人界阴阳平衡,开始同时倾泻大量阳气以作中和,结果引得天河水震荡不休,这才冲破了本就处在最脆弱时分的天之结界。”
风棋点头:“我那时本欲以自身灵力尝试稳住地之结界,没想到天上阳气倾泻而下,一下子重伤了我……”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大的因果,最初竟不过出自一个赌约。
此次灾祸致使生灵涂炭,毁了宁霜霁与白玦计划中安稳平静的未来,甚至最终不得不由他二人天地永隔以保全三界,可起因竟如此荒唐。
宁霜霁冷声道:“你说这么多,是想推诿责任?”
“不,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并无推脱之意,”风棋抬起头,真诚道,“之所以说这么多,是为了表达合作诚意。”
宁霜霁:“合作?”
“对,合作铲除玩弄苍生的天地门之灵。”风棋扣在桌面上的手蜷起捏紧,又悔又恨。
宁霜霁只在记忆中知晓了天门之灵的存在,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其实并不了解,闻言不由得偏头朝白玦看去。
白玦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但也能从零星碎片中整理出答案。
“天地结界上各有一门,作为出入之用,不过说是如此,其实入易出难。两门皆与天地结界相通,不知是不是因此受多了滋养,便生出灵性之物,从此天地诸事皆由天地门之灵代为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