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当然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就像她以前每次去旺角,望着名牌店里最贵的珠宝问珊妮,“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降价销售?”
每当这时珊妮一定一脸鄙视的告诉她,“醒醒啊阿蛮妹,别青天白日做大梦啊。”
“谁教你不踏踏实实捡地上的钱要去看天的?”
“地上的钱都捡不到你就想一步登天啊。”
珊妮总是很清醒,清醒的令人发指。
阿蛮以前还老跟她唱反调。
“那谁说的定呢。”
“说不定哪一天,这些珠宝首饰便会打折,也能被我这样的人带走。”
珊妮忍不住咬着奶茶笑。
“哦?然后呢,被你带进你那只有十几平的出租屋啊?”
“阿蛮妹,我求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怎么这么不现实。”
“名车名表跟现在你看到的珠宝一模一样,都需要很好很好的条件去养的,不然你带回家又有什么意义呢?连正式出席的场合都没有啊。”
对阿蛮来说,故亦周也是这样一个存在。
所以当她问出这句话,其实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她知道,故亦周听得懂。
“哦?”
“所以呢?”
“你想告诉我什么?”
故亦周直起身,双手抱臂,看着窗外,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散漫。
他笑着,眼底的痞气没有少半分。
却已经带了不爽。
阿蛮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
她当没看见,低着头,已经趁司机停车的空档自己顾打开车门。
“所以——”
“故二叔。”
“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
人后她突然不装了,从一只唯唯诺诺的小白兔,变成了伶牙俐齿的早熟模样。
阿蛮说的认真,一双秋月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故亦周却只是桀骜的抬了抬眼眸,也恢复了自己往日的不驯。
“你说要结束就结束,那我多没面子?”
他说的恣意,完全没有了刚才聚餐时老好人的模样。
故亦周侧头,眼神冰凉又侵略的看着她,还带了几分势在必得的掌控欲。
阿蛮心里一惊,被他释放出的信号惊的心里一凉,仿佛被毒蛇吐出的信子从脸上拂过,连身上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这才是真实的他。
跟记忆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少年重合。
而不是用他那虚伪又斯文的面容应付着所有人。
阿蛮又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真实面容的时候。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住在陆叔家里。
有一天傍晚,阿蛮正准备收拾了书包上床睡觉,就听到窗户外忽然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阿蛮心里一惊,连忙起身去看,她趴在窗台边,费力的打开窗户。
刚打开,就看到照相馆老板拿着相机冲她挥手。
叫她下楼。
这是他们之前定下的暗号。
只要他有活儿,就来敲窗找人,阿蛮每次都学故亦周翻窗出去,等到拍完照,便偷偷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
今晚阿蛮本来已经困了,可老板却说,
“今天这个机会百年难得一见的,你不去我们损失好多钱的。”
“秋名山知道吗?”
阿蛮摇摇头,她刚来香港不久,什么标志性建筑物都不知道。
老板连忙跟她科普。
“秋名山哎,我们这里的赛车胜地。”
“去秋名山拍照,知不知我上一次赌马赚了多少啊。”
“这次只要我提前拍到,卖给报社,我们一准赚翻啊!”
老板说的格外诱人。
阿蛮对他口中的专业术语完全不懂,可被他一通忽悠后,还是心动了。
就当出去兜兜风。
顺便还能赚不少钱。
想到这儿,阿蛮干脆利落的起身,从窗口跳了下去。
老板果然没有夸大其词。
阿蛮跟他打车赶到秋名山的时候,山上夜色微凉,山路被灯光照的灯火通明。
那一截山路上,停着十几辆轻重机车。
机车上坐满了各色年龄段的赛手,有十几二十岁的,也有已经人到中年,想来拼一把热血的。
“来来来,我们藏在这儿拍。”
“一会儿他们的机车肯定会路过我们这儿,你记得抓拍准点啊。”
老板谆谆教诲。
阿蛮跟他藏进山路旁边的一处草丛里,用草盖住脑袋。
颇有点报刊杂志上狗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