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降临，山风呼啸，山谷上方的树木像凄凄鬼影，吴起打个哆嗦，舔舔嘴唇看向山洞。洞口因为陆鸣宵放的羽毛散发出点点荧光，反而令人安心。
小吴扶着树枝撑起身子：“陆哥……我也进去。”末了还巴巴望着江离，“师父，可以吗？”
江离面无表情，点头“嗯”了声，然后她收起斫仙，从另一个靴筒中抽出一把小巧的弩机端在左手，右手举着手机，略微弯腰钻进洞穴。
靠近洞口的地方狭窄，江离还好，陆鸣宵人高马大，只能缩肩弓背，好似钻狗洞。幸而没几步就变宽了，吴起和陆鸣宵也逐渐能站直身子。
江离在前，陆鸣宵垫后，吴起被二人夹在中间。
跟着追踪符的银屑一路走，这洞穴既曲折又幽深，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师父……”吴起哆哆嗦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江离用鼻音回复了声。
小吴：“我害怕。”
江离不动声色：“跟紧我。”
过了会儿，小吴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回声的原因，听着有些空灵。
“师父……”
江离莫名心里毛毛的，还是低沉回应道：“嗯？”
小吴的声音好似来自脚下的地上。
小吴：“……我头掉了。”
江离：？？！
江离浑身汗毛炸起，猝然回头，只见小吴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滚在地上，五官因为过度恐惧都畸形了。
而他的无头身子，正一步步逼近江离，张开双手欲掐她的脖子。
江离瞬间反应过来：是幻觉。
其实江离一刀就能将那两只长出黑指甲的爪子砍断，但她还不能确定这幻觉和现实有没有联系，不知道一刀砍下去小吴的爪子还能不能要了。
毕竟是自己新收的徒弟，还是得爱护着点。
因此只好上手肉搏。
然而洞里既窄又暗，一番打斗束手束脚。
另一边，陆鸣宵从发现前面的江离和吴起不见了开始，原本含情带笑的桃花眼里就结满了冰渣子。
一团黑气从修长苍白的指间涌出，一支墨绿色短笛凭空成形。那短笛周身黑焰翻腾，一看就不是正经乐器。
就着短笛，陆鸣宵吹出一声高亢尖锐的音调。
如同秋风吹散山岚迷障，幻境被寸寸打破。
正在和无头小吴搏斗的江离忽然听到一声笛音。
她怔然片刻，紧接着又听见另一个方向传来小吴杀猪似的嚎叫：“啊啊啊……救命……嗷嗷嗷……师父……啊啊啊……陆哥！”
江离定神，毫不犹豫地抽出斫仙，将眼前的无头小吴砍作两截。
那两截尸身落地，变成一只棕褐色的黄鼠狼，鲜血淋漓，流了满地。
陆鸣宵翻手收了短笛，循着手机的光来到江离身边。而在她的不远处，货真价实的小吴正抱着头满地打滚。
“行了。幻觉而已，还不起来。”陆鸣宵路过他，沉声道。
小吴茫然睁眼，反应良久，声音都带着哭腔：“陆哥，我头好痛。”
陆鸣宵见江离毫发无损，眼底的冰碴子才逐渐融化，玩笑道：“我就很好奇，你的这个徒弟呀，是怎么进特案局的。”
小吴听见陆哥提到自己，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陆哥，我公务员考试没考好，调剂进来的。本来我还以为“特殊案件管理局”是个管档案的部门，没想到……”
没想到是个管送命的部门。
陆鸣宵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江离却并未在意吴起的回答，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陆鸣宵身上——这人在手电筒微弱的光晕下显得更病态了。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虽然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如果他此时昏过去或者吐一口血，江离都丝毫不会觉得奇怪。
奇怪的是，他并没昏过去，甚至还活蹦乱跳。
江离直视陆鸣宵黑沉的瞳仁：“你吹的笛子？”
陆鸣宵得意洋洋：“对啊，好听吧？”
江离毫不留情：“不好听，扎耳朵。”
陆鸣宵不以为耻，反而像受到褒扬一样愉悦，走到吴起身边将他拉了起来。
小吴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碎成三段的黄鼠狼：“师父，这就是在罗湖村犯案的黄大仙？”
江离摇头，示意他看延伸向洞穴更深处的细碎银屑：“追踪符贴在身上妖物轻易无法去掉，所以那只黄鼠狼还在洞里。”
“啊？！”折腾半天还没见着正主？小吴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