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父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听了付疏的解释之后,就明白她那日在地牢说的话只是缓兵之计,并非出自真心。
只是对于女儿身份暴露的事,他还是有所顾虑:“如今你的女子身份已被发现,捕头想必也做不成了,倒不如恢复女儿身好好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也好许人家。”
在他眼里,女儿总是要嫁人的,现在年龄也刚刚好,总好过泡在男人堆里让人说闲话。
这样的态度付疏早有所料,因此并未露出异样的表情,只是淡淡道:“父亲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一切都还要看六扇门那边的安排,如若真要追究,想必是躲也躲不成的。”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让原本还在考虑女儿嫁人生子问题的付父心里一紧,转而又开始后怕起来。
虽然有镇抚司打点,他和夫人在刑部大牢里没受什么苦,如今也已经被放了出来,可事情到现在也没个明确说法,万一上面想秋后算账怎么办?
这样一想,他就没功夫考虑什么名不名声嫁不嫁人了,只盼着事情赶快过去,女儿也别背上罪名。
少了父母这边的压力,付疏耳边便清净了许多。第二日一早,
她便带着自己熬的补汤去了邵府。
虽然不确定邵玦今天就能醒过来,但还是有备无患,他因她受伤,她总不能无动于衷。
邵叔打开门,看到第一位访客就是付疏,心情十分复杂。昨日这人离开,他便以为她是知道少爷被罢后刻意疏远,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
可今日对方一大早就前来拜访,显然推翻了他的推测,所有难听的话都梗在喉咙,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触着眉头让人进门。
许是运气好,又或者是邵玦体质强健,付疏在门外等了不过一刻钟,便看到大夫走了出来:“少爷醒了,知道付小姐过来,让您进去。”
付疏心口的石头松了松,把补汤递给小厮去厨房加热,抬步走进卧房。刚进门,便看到邵玦面色苍白地倚在床头,难掩病容。
可他的眸子却一如既往的黑亮,望向她的眼神深沉又专注。
付疏刻意忽略他深藏眼底的情愫,面色如常地问候道:“感觉好些了吗?我熬了些汤带过来,正在厨房热着,大夫说你可以喝一点。”
邵玦薄唇微抿,声音也有些哑:“多谢。”
寒暄过后,两人竟默契地沉默下
来,一时间相顾无言。
眼看着邵玦眼里压抑的情感越发汹涌,付疏眼眸微垂,主动道:“破了大案要案,却换来身受重伤前途尽毁,值吗?”
“没什么值不值。”邵玦向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平静又坚定地说:“答应你的事,我自然要做到。”
他轻轻勾唇:“便是没有这件事,我也不适合留在镇抚司了。”
付疏眉头微皱:“这是为何?”
邵玦抬眸,直直地与她对视:“锦衣卫不能有软肋,而我已经有了。”
仿佛被他的眼神烫伤,付疏不自在地撇过脸,想找点别的话题。邵玦的感情太过沉重,却偏偏从未向她索取任何东西,饶是她也不禁有些无措。
似乎看出了她的无所适从,邵玦语气轻松地开口:“不过是丢了官,何至于前途尽毁。难道在付捕头眼里,我就只能做锦衣卫?”
付疏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自然不是,以邵大人的才能,想必是做什么都能出类拔萃的。”
话虽这样说,可谁不知道锦衣卫意味着什么呢?
皇帝眼前的红人,群臣百官敬畏的对象,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就算邵玦再有才能,失去了登天
梯,想要达到之前的名望地位,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
可她还是低估了邵玦。
交接了手里的事务后,他便真的拿得起放得下,对江南水患赈灾银那个案子不管不问,没表现出一丝留恋,转头便做起了船运和马匹生意。
邵玦虽然没了官职,可邵家的威望尤在,朝廷里邵老的弟子更是不在少数,就算有人说闲话奚落,却也没人真的敢使绊子。因此他的生意顺风顺水,很快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而由于未被降罪,付疏仍保留着六扇门捕头的编制,却因情况特殊成了在编的闲散人员——一切案子都不经她手,所有同僚都不与她交往。
冷嘲热讽不是没有,但她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怼回去便是。
她也借由职务之便,知道了不少江南水患赈灾银失窃案的小道消息:裴府被抄家,抄出官银一百万两,裴府上下都押入天牢听候发落;而姚雷姚鹤临也都被清查,腌臜事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动荡朝堂的大事,却也被下了狱。
本以为等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这件事也将告一段落,谁知在堂审当日,付疏却受到了皇上的召见。与
她一同被召的,还有邵玦。
由于此案涉案金额巨大,涉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