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着急了,去集市上找了四圈,都没有看见人影,就一家一家铺子问,知道她的的确确买了礼物回去,那便是在半路遇上的意外。
庞大婶一家听说以后也着急得很,想去报官,但他思及林卿华的身份,决定先不要惊动官府,若是两日都找不到,那就只能求助报官了。
白天一天都很吵,好几个人进进出出,偶尔传来丫头被骂的声音,林卿华一直在等丫头再进来,可等到晚上也没能,她看起来忙了一天,根本没空理她。
夜里林卿华又没睡着,前一夜主要是因为柴房的地上又冷又硬,她冻得发抖,这一夜是因为恐惧第二天即将到来的婚礼。
她正想着逃跑的办法,外面突然有些动静,她害怕起来。
会不会是那个张千树,趁着半夜想对她不轨,如果真是他,该怎么办?她就算喊“救命”,这里的人也不会来救她。
从窗口探出一张脸,是一张妇人的脸,见林卿华没睡,就进来了。
林卿华打量着她猜测,她莫非就是那个被拐来的,丫头的母亲?
她满脸灰败,仿佛早就被掏空了活人的气息,明明看起来年岁不老,却满头银丝交错在黑发中。
“可怜的姑娘……本来早就要来看看你,昨日病在床上没能起来。”她一开口竟说了这个。
“你是丫头的母亲?你怎么有柳州口音?”林卿华的乳娘就是柳州人,因此她对这种略微上扬的说话方式非常熟悉。
“我本来就是柳州人,和你一样,是被拐来的。”她承认了。
“你怎么不逃呢?”
她闻言,缓缓撩开自己的袖子,上面全是被鞭打的痕迹,手腕上还有一道很深的横疤。
她自尽过。
“被拐来的第一年,他们要我生孩子,我总是跑,被他们追回来,就毒打一顿,继续给他们生孩子。第二年,我终于生了第一个女儿,根本没养活,我哭得大病一场。可是他们还要我生,生了第二个儿子,他们真高兴,办了一个月的酒席请人家来看。但我还得继续生,生‘丫头’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就死了。如果死了更好,可是我没死......不过好在,大夫说我再也生不了了。我本来想自尽,可是丫头天天在我面前哭,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像我第一个女儿那样死掉?她是个女孩,他们不会对她好的……我在这儿呆了二十五年了,我离开家的时候,父母都身体不好,可能……也许我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她停不下来地讲,好像是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她忍不住哭,眼泪、鼻涕一脸。
“你能不能帮帮我?”林卿华开口企求她。
“我能怎么帮你?我出不了门。”她拿袖子擦了擦脸,看起来是真的有心帮她。
“丫头能出门吗?”林卿华试探着问。
“丫头能出,可是今天已经出不去了,得明天一早,她可以说要去街上买点东西。你有办法走么?”她问到,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着急地说:“可不能害了丫头!丫头要是带你走了,被她爹和她哥知道,会被打死的!我都救不了她!”
林卿华打断她:“放心,不用她带我出去,我想她去遇见我的地方附近,有一位庞大婶家里,找一个穿着白衣服,拿着剑的人,他会来救我。”她又郑重地补了一句:“也能救你们!”
“真的么?你的这位朋友很厉害么?真的能救我们?”
“我发誓,一定能救你们。”
她这才放下心来,悄悄地从柴房出去了。
她不知道成亲是在什么时辰,只希望丫头跑得快一些,能够顺利找到他。
天刚蒙蒙亮,就有媒婆闯进来,强行给她换上喜服,她挣扎着不肯,还被打了一巴掌。
村里的女人常年干活,手劲极大。她向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没被动过一毫毛,在外又一直被保护着,这一巴掌竟打得她耳鸣起来,一时失了力气,让媒婆得了逞。
她被绑着手,盖着红盖头,不知道到了何处摁着坐下。
她咬着唇出了血,嘴里不住地念着,像是在念咒。
“谢含秋救我,谢含秋救我,谢含秋救我……”
……
丫头是昨天夜里被母亲唤醒,被嘱咐一大早赶去找人。
“丫头,救了她,我们都能脱离苦海!听话,一定要把那个人找来!”
她回到绑走林卿华的地方,这一片其实她并不熟,也不知道什么庞大婶。胆小如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反复想到林卿华的处境,终于下定决定问了旁边一间铺子的老板,幸好他认识庞大婶,好心给她指了路。一路跑,她身板小,没跑两步就力竭,歇一会儿继续跑,总算找到了那位大婶家里。
“庞大婶!请开门!”丫头喘着气急匆匆地叩门。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面色和善的大婶问她:“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俺……俺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