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抬眸看着她唇角勾着笑:“把你弄死?怕不怕?”
兰司羽缓缓地说:“现在气氛好,还不那么怕。”
林天又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兰司羽觉得他今晚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以前总是吊儿郎当的,今天却多了几分认真。
“你就这么走了?那林安候府怎么办?玲珑阁本身就是叛党,哪怕你现在没有谋反的想法,可是在皇上那里,你就是叛党。到时候林安候府定然会受诛连。”
“他们死活与我何干。”
林天收起脸上的笑意,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话语里怨恨让兰司羽一怔。
她没想到他竟然对家族有这样大的怨念。
林天眸光森然:“伯爵侯卫,都是嫡子,与我们二房庶子何干?嫡子犯错,庶子要背。这样的地方,是家吗?这样的人是家人吗?”
兰司羽也对古代的嫡庶陋习不太赞同,摇了摇头。
“所以,我离开家,去从商,不在这个家里呆。出了这个京城,我就是林老板,凭本事吃饭,凭本事赚钱。手里有银子,便能受人尊敬。”
兰司羽点点头:“有志气。”
林天转头看向窗外:“但促使我离家的,并不是因为我自己不公。而是因为四叔。
父亲是武夫,刚愎自用,喝酒后更是常常出言无状。有一次在酒楼与人发生争
执,将人打死。那人恰好是一名朝官的家眷。圣上本欲严惩。
祖母为了救父亲,留住侯位,将玉姑姑送进宫去。
玉姑姑是王副将的女儿,王副将死后,父亲便将玉姑姑收养在家,视为亲生。
玉姑姑跟四叔青梅竹马。可是祖母以养育之恩相挟,玉姑姑无奈进宫报恩。因叔也因此英年早逝。
我是庶子,自幼不得宠爱。是四叔待我如亲生,寒给衣裳饥给粮。
他在我眼中如生父。那时开始,我就恨这个家,恨父亲,恨祖母。
恨那些自己的错误让庶子买单的人。”
林天冷笑:“所以就算诛连林安候府九族又怎样?那就是他们该还的债。”
兰司羽叹了口气:“可是到时候诛连的,还有你母亲。”
林天眼底闪过一抹腥红:“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曾让她分家,让她跟我南下。她自己要留在那里受人欺负。
我做生意没本钱,她不便不帮我,反而跟祖母一同教训我,说我从商是丢了父亲的脸面。
在我最难的时候帮我的不是母亲,是渊王表哥,是澜风。
可是当我拿着赚到的银子回家的时候,母亲高高兴兴地将我孝敬她的银子给祖母。
整个候府靠着我活着,可是母亲仍然是个姨娘,仍然是个妾,仍然受着祖母和大哥的轻贱。
她甘之如饴,我不甘。
他们凭
什么挥霍我的银子,吸我的血?我让母亲走,她不走,她让我去赚钱。
生意有起落,回家没银子。母亲便与我置气,问我这般回来做什么?连她也跟着受气。本来我一回来,就是她最荣耀的时候。
所以,这是她的选择。”
兰司羽没有再说话。
林天能走上这条路,跟本身就偏激的性格是有关系了。她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兰司羽不赞同他极端的做法,可是又理解他的行为。
父亲不疼,母亲不爱,全家都是吸血虫。唯一给予他关爱的叔叔还因情早逝。
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出来的人,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阳光健康呢。
兰司羽轻轻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林天一怔,随后又露出一惯性的笑容:“不过你放心,就如我方才所说,表哥和渊风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不会伤害你,让他们伤心。
我只要离开京城到达西凌,便会派人送你回来。我在京城还有一些产业,到时候都会送给你的孩子,做为他的出生贺礼。”
这话说的有点煽情,兰司羽觉得自己都有点被煽动了。
她突然有点想拉他一把。
他一旦叛走,从此跟他最在乎的朋友就成了敌人。
“表嫂先好好休息吧。”
林天说完便打开了门,离开了。
兰司羽看着门
口,心里沉甸甸的。
她一方面希望林天可以好好的离开,从此天涯海角肆意游走。
但一方面想到因为他而死的那些无辜的人……
这世上,真的好难公平。
兰司羽忧伤没多久,脑子便又转动了起来。
林天是很可怜没错,但他现在是出逃的罪犯。
这种时候人特别容易丧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