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了唇角。抬臂提了小银壶,斟一盏在绘金鲤的红瓷杯里。浑不知手上浅淡的蜜香融入酒水之中,那清冽的水色一沉,晕开如云如雾的痕迹。
花生吃的渴了,碧桃随手取来杯子欲饮,手上的酸麻却让她的手一抖,落了几滴酒液在衣裙上。
大庭广众之下,芸缕不好急忙忙的俯身去擦,免得招来更多人的视线。只压低了声儿道:“娘娘,可有碍的?”
碧桃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终是摇头道:“没事。”接着宽袖掩了,饮下那杯酒。饮是真饮,喝的正主儿却是绵绸的袖子。借着夜色难明,寻常人也不会注意那一点偏暗的衣裳颜色。
她分析认为芸缕没有大问题,就是不知是谁拿她当枪使了。
不远处时而注意这边动向的金嬷嬷俯身与皇后耳语几句,皇后余光瞥来,见势稍扬了手吩咐:“嬷嬷,去叫他们再准备一出《穆桂英挂帅》,太后喜欢听这个。”金嬷嬷会意退下。
太后听见后笑着侧头:“让皇后费心了。”
皇后陪笑道:“为母后张罗寿宴,媳妇儿甘愿的很,哪有甚么费不费心之说。”心里头却挂念着别处,为了今次之事她周密布局许久,就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没能扣住。
不过这回没有绕过金嬷嬷,有她帮着,总归出不了大错。
碧桃转了转手中空着的酒杯,她于药物上并不精通,自然认不得这是什么药。不过在酒宴上下药,无非是迷药或是让人出丑的药物。前者容易得,若是后者,那她可做不到将计就计了。
但倘若是迷药,就此晕了过去对别人想是没有好处。她假意扶正步摇,沾了酒的袖口近拂在鼻侧,她多闻了会子,身上不觉有股子燥意。
她起身搭在扶上来的芸缕手上,蹙眉道:“这儿闷的荒,咱们去喘口气儿。”
“是。”
韩家的人不擅饮酒,寿王见母后高兴陪着多喝了两杯,这会儿已不见了踪影。皇帝陪着太后说话的空当看见她起身,想着大抵也是去更衣,恐她尴尬,并没多问。
等到了僻静处,夜里凉风一吹,颊边的燥热散了不少。碧桃还待细想,手上一空,就听见“唔”的闷响,接着是草丛响动的沙沙声。她闭了眼软倒在地上,没有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她倒想看看幕后的人要耍什么花招。
耳边小太监压低的声音传来:“怎么晕过去了?”
“这……药效怎么样咱们也说不准,反正方便咱们做事儿就对了。”
“也是,快,咱们一起把人抬到偏殿去。小心着点儿。”
“那这个宫女?”
“嗐,我下手重,放心,她一时半会醒不了!快点,小心别让人发现。”
“知道了。”
这么听起来,这药倒不是迷药。
等到碰着张床榻,那门“吱呀”一声响,殿中寥无人声,她才睁开了眼。嗬,眼前之人,可不就是被夸貌美的寿王爷?
碧桃支起身子歪头想了想,唔,大概明白了那人想做什么。书信算计不到,就直接请上真人来戏。这手法若不是宜贵人,就该是她亲姐姐——皇后娘娘了。旁人没这实力,也歪不到这想法上去。
她踢了踢一身酒气的醉鬼,一动不动。再踢,动弹了一下。继续用力连环踢,人被疼醒了。
寿王咕哝:“干什么干什么,胡备你胆儿肥了啊!”
“哼。”娇气的音儿入耳,寿王一个激灵眼睛睁大了点,看明白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被人算计来的,”碧桃试图言简意赅的和他讲清楚,“那人大概是想造出我和你不清不楚的假证。”
“哦。”寿王又迷糊起来。
碧桃气极,转头看见个葫芦,拔了塞子一闻,还是酒。她丢在一边,下榻去桌边倒了水,是冷的,正好。她把杯子往醉鬼手里一塞,女王范儿命令:“喝下去。”
醉鬼很听话,仰脖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连着三四杯,总算脑袋不晕了。寿王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呵欠:“我记得这边有密道。”连自称‘本王’都忘了用,这个倒还记的清楚。
“我又没犯糊涂,记着呢。”碧桃扬下巴,道,“所以让你醒了赶紧走啊。”
“我们俩不在一起就行了,怎么不是你走?”寿王不解。
碧桃:“……”真没绅士风度。
“那不是你的小公主还在等着你嘛,貌美如花的寿王爷。”她突然想起这一茬儿,管不住嘴取笑他。按常理,“抓奸”的人没那么快出现,就是那俩小太监去回复都要点功夫呢。迟一时半会儿也无大碍。
“对了,这个,你闻闻看是什么药?”她把袖子伸过去。
寿王听见小公主颇为烦躁的抓抓头发,许是喝了酒,他平日不骄不躁的优雅气度都丢了喂狗。扯过碧桃袖子的力道也不轻,把她扯的一个踉跄,对他怒目而视。
不过怎么看怎么潋滟生波,妩媚娇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