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无人居住,只有一对住在附近的老夫妻收了屋主的年金,负责每月定期打扫一下庭院。
但就在大约三天前,这栋宅邸住进去了两位妙龄少女和她们的一位老仆人,附近坊间很快就传言四起,有人说她们是外地来投亲的、也有人说她们是被人退了亲事在老家待不下去了才来的,总之这帮人就是连那两位少女究竟姓谁名啥、长什么样子都说不清楚,可偏偏就是能把人家的各种隐私都一一编排得有鼻子有眼的,也的确都称得上是一帮人才了,放到后世,那绝对都是娱乐八卦流量密码的掌舵者啊。
不管怎么说,像是这种外地来的、在本地没什么亲朋故旧人际关系的、又是两个弱女子和一个老朽无用的下人,怎么看都很好欺负啊是不是?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番在别人家门前“开坛做法”,说是要捉拿庭院里居住的“妖精”,把她们姑娘家家的名声彻底搞臭了,以报之前的一摔之仇。
虽说在北宋开国初期的时代,由于大量继承自唐时的民风普遍较为开放,女性所遭受的伦理禁锢自然也不如后世明清那么严厉;但事到如今也又一百多年过去了,女性的地位每况愈下不说,姑娘家的名声也还是挺重要的哈,即便到了又一千多年后的信息化时代,也依然如此。
所以瞎眼老道士的这一招报复手段,就可谓是“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典范。
那么,此时身处于一墙之隔的庭院宅邸之中的鬼舞辻无惨和他的正头娘子月子又在做什么呢?
唔,他们之中的一个正在睡觉(想必你们知道是哪个),另一个则是正在绾发。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无惨小姐今天正在尝试他的新发型呢,事实上他是真的有在每天换一个新发型的,毕竟宋人女子的发型式样如此丰富多彩,月子又新买了不少品味上佳、款式材质造型各异的笄簪钗钿、璎珞琅珰、手镯戒指甚至腰佩,不一样一样试遍各种搭配效果,找出最优秀的几种方案组合,岂不白瞎了这些好东西?
不得不说,无惨大人他,对于美的追求,那绝对都是极致的……当然、仅限于对他自身而言,毕竟别人的美丑、就和别人的死活一样,统统都与他无关啊不是吗?
至于无惨大人此行最关键的查账目的,呵,作者不提你们是不是差不多也忘光啦?可你们忘光了没事,无惨大人他是不会忘的啊;但月子坏就坏在她能使“拖”字大法诀,她对无惨说,她来杭州要办的商会事宜更为紧要,在要事尚未办完之前,没时间带他去藏匿账册的地方让他查账。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已经被骗来了的无惨大人又有什么法子呢——商会的要务也牵扯到他的利益啊,但凡是损己的事,鬼之始祖一般来说那都是不会去做的;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只好陪着月子一起在这住着,等她办完正事再说咯。
于是,终于被外面熙熙索索的人群起哄声给吵醒了的妖王大人,睁眼就看见了坐在她梳妆台前翻着她的首饰盒,拨弄挑选着里面一支又一支花样百出的发簪钗子和步摇,最后挑出了一支檀香木主体、头嵌玉雕梅花、花下坠有两根黄金细针末端各锁双珠的步摇。
造型古朴的木步摇,就这么在长有雾霾蓝色指甲的纤纤玉手之中挽了如花儿般好看的弧度,随后就被簪入了乌木色长卷发美人脑后三鬟髻的发根处;从背后望着自家男鬼那副搔首弄姿(月子视角)的鬼样子,妖王大人实在是难忍自己扶额叹息的强烈冲动唉。
“你醒啦。”带有微弱磁性的嗓音暗哑又好听,鬼舞辻无惨变作女性的姝丽容颜侧过半个脸和身子来,轻轻柔柔地问他家娘子道,“去外面……吃午餐吗?”
“稍等我一会儿,”月子双手反到脑后一把抄起流瀑般垂顺的长发,草草把它们盘成一大坨,与此同时,无惨手边那只装满簪钗的首饰盒,忽然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拽着般、精准飞向了月子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