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李府。
族中有头脸的几乎都来了,齐聚在厅堂内,李纳言坐在上首闭目沉思,左边坐着一位面白续着长须,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下边没人高声言语,但是细细碎碎不成音量的交谈却不断。
今日有喜事,天大的喜事。
屋外远远的缓缓传来一两声压低声音的咳嗽声,屋内的人立刻噤声,面面相觑。接着就是沉闷的手杖杵地,衣料摩擦的声音。
李少重白着脸,偎着两个下人脚步虚浮的跨进厅内。左边的四喜搀住他胳膊做支架,防着他体力不支倒地,右边的五福落后半步,一手虚扶住他的上臂,一手围在他身后,防着他站立不稳栽倒。
李少重他们三人并排走进来的情形十分好笑。
左边四喜又高又壮,身子有两个李少重一样宽,却小心翼翼的弓着腰捧玻璃一样扶着李少重的手臂,那手掌几乎快要和李少重脑袋一般大了!
而李少重细伶伶的手臂陷在那手掌内,显得十分骇人,仿佛四喜只要稍用力,李少重的手臂就会折断在他手心。
右边的五福是个正常人的身量,只是瘦,瘦得整个人薄起来,幸好薄的很匀称,不算是吓人。在他身上的衣服不像是穿着,而是挂着,五福就是那衣架杆子,把衣裳撑在身上。
五福要是站在四喜身边,四喜这个体格,随便就能倒拎着他来玩。
真是为难李少重了,这两人的体格身形向来是世间少有,也不知道李少重从哪儿找出来的这么两位哼哈二将。
李少重病歪歪的在他们二人中间立着,走路下肢无力好似孤魂野鬼在游荡,那脚轻飘飘的都踩不实地面,仿佛只要离了四喜就会立马瘫倒在地上化成一滩水。
李少重病了十来年,众人早心知肚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并不十分诧异,但是见到这不和谐的一幕仍然认为很好笑,有几位憋不住的,把茶水喷了满袖,抖得花枝乱颤。
也有认为十分的伤眼的,都扭转头去不看他。
李少重不管他们,只是气喘吁吁的专心朝他的位子走去。
李纳言在他进门时就睁开了眼,但是并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他是李家掌权的大家长,又是哥哥,万没有哥哥去迎弟弟的道理。
待李少重千难万难的在他下首空位坐下,李纳言头转向他点点,说:“你身子不好,本不该让你如此奔波,但此事与你关系重大,实是少不了你,只得让你受苦一阵了。”
李少重喉咙里还压着几声咳嗽,坐下后统统咳了出来。此时他正拿着干净的手巾子捂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神色苦楚的摇摇头。
待缓了半天的气,喉咙不再作痒,胸口的气也顺了,才慢慢的开口:“大哥说的哪里话,既是大事,与我又有着大关系,那我是非来不可的。只是身子实在是不成器,来得晚了,倒让大哥和家中长辈久等。”
下面众人见他今日说话客气,皆松了口气。
李少重常年生病,性子渐渐养的坏了,长到如今更是乖戾暴躁,平日里鲜少有人敢去招惹他。
而他呢,无风还要起三层浪,就算没人惹他,他还要时不时的还要找由头发作一场,把府里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前年他独自出去立了府,东府这边才算好过不少,但李少重威名仍在,依旧是没人敢去招惹他。
所以听到李少重那句“家中长辈”,下首的大家心中皆是嗤笑。平日里,李少重何时拿他们当过长辈!
李纳言见人都到齐了,场面也算是整齐,扭头对长须男子说:“人已是齐了,三叔便说吧。”
长须三叔——李致申点点头,环视厅内众人一圈,视线最后停在半佝着腰,斜斜倚着椅子扶手喘气的李少重脸上,露出点含蓄的笑意,说:“昨日礼部侍郎明仕承来家中找我,言语中透露出想要与我们家结个秦晋之好。今日我便是为此事而来。”
李少重料想他后面还有话,便不动声色的盯着他,其间轻咳两声。
李致申接着说:“虽是明仕承来找的我,但背后却是太后的意思。”
说到这里,李致申缓缓扶须,含义不明的看了眼李少重,道:“太后身边养着个明家的小丫头,如今正是出阁的年纪,太后老人家在世家中独独挑中咱们李家!那明仕承便是来问咱家的意思。”
话说完,下首的所有视线都扎在李少重身上。
有人心里不忿:“凭什么这好事落到他身上!”
还有人偷偷暗笑:“挑来挑去,竟挑上了个哪天归西都不知道的病痨鬼,还真是好眼光。”
众人心思不一,表面上说着些模棱两可的恭维话,一致的等着看好戏。
李少重可不是说什么就能依着你的,往日专断□□惯了,李致申的这种话放平日里他是理都不会理。
单说李致申这话一说出来,就能惹得李少重大发雷霆。
哪知李少重今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