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四迟疑一下,才接过:“谢谢娘。娘,您……以后都要去教那位小姐下棋么?”
“不是都要去,是每个五日去一次,一次两个时辰。”
“娘,我怎么不知道您会下棋?”
这才是关老四纠结的地方。
季月荷只略微掀了掀眼皮,薄唇一抿:“以前伺候贵人时,打发时间的消遣玩意儿,说出来做什么?别愣着了,天都黑尽了,赶紧走吧!”
“嗳,嗳!”
关老四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原来,娘的消遣玩意儿都这么厉害啊!
他只知道,娘过去是伺候人的丫鬟,被主家放出来才嫁给了他爹。
他一直觉得娘是配不上爹的,毕竟和风流倜傥的爹相比,娘那张半老徐娘的脸,着实没有可比性。
可现在他仔细瞧瞧,原来娘并不像他记忆里那样,如昨日黄花。那张脸,似乎重新焕发了青春、靓丽?
不,娘都多大了,应该是他眼花吧?
他想。
“对了,这开张的三天过去了,往后你暂时别过来了。”
季月荷又想到一件事:
“既然你决心重拾功课,那就得全力以赴。
过去是娘没本事,挣不到钱,没办法支撑两个的束脩。不是
亏待了你,就是亏待你五弟。
可现在不一样!娘会尽其所能让你多读点书。
至于你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
这一席话,让关老四浑身都在抖。
他重重点点头:“我会的。娘,谢谢您……”
这些天他一边做活儿一边读书,头顶就好像悬着一柄剑,一柄随时会落下来的剑。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砸得他粉身碎骨。
可现在,娘的一席话,将他悬在头顶的利剑搬开。
让他在轻松些许之余,也不由热泪盈眶。
“别谢娘,说起来到底还是娘亏待了你……”
季月荷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过老四啊!有些事你得想清楚了。
咱们老关家终究只是寻常人家,你要上进,要努力,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可这有什么用呢?就算你再有能力,依然得表现出来。否则,上次你是被牺牲的那个。下一次又何尝不是?
雏鸟离巢之前,还知道争抢虫子。可你呢?
娘并非是想让你们手足相残,兄弟阋墙。
娘想告诉你们的是:一根筷子易折断,十双筷子抱成团。
你也好,你五弟也好,若想成就大事,若将来想为朝廷、为圣上
、为百姓谋福祉,你首先要做的是,便是得在那个位置上站稳脚跟。
只要自己几兄弟拧成一股绳,即便旁人想扳倒你们,你们也可以守望相助,进可攻,退可守。一时的失败又如何,蛰伏之后,只待春风十里之后,又是劲草勃发的时节。
你明白娘的意思吗?”
这一席话,季月荷说得啰嗦。
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点醒老四。
关老四真的没有本事,不是读书的料吗?
不见得!
这一点,从关老四一逮着闲暇时候就看书,以及对方的翻书看书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或许当年的原身看走了眼,比起老五,老四的读书天分并不低。
正如她所说那样,关老四一直藏着掖着,再有天赋不表现出来,与锦衣夜行又有何区别?
一席话,说得关老四泣不成声。
“娘……”
他的话语哽咽了,剩下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紧紧咬住嘴唇,才能避免自己失控哭嚎。
可他的眼泪,却肆无忌惮地往下流,试图把这些日子的苦闷悉数发泄出来。
娘!
原来娘她,一直都懂自己……
屋檐下。
关嘉茂也把这一席话悉数听进了耳里。
他
的内心百味杂陈。
他是经历了一世,才明白老四的天赋远超老五。可他没想到的是,季月荷居然也知道老四一直在藏拙。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枕边人嘴脸尖酸、自私自利、又鼠目寸光……
缺点一大堆,优点一分没有。
可现在才觉得,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都各有各的难处。
选择、放弃,每一个抉择都是经过反复思索,最终或主动或被动跨出那一步。
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糟糕?
他盯着那道处于烛光中的身影,感觉似乎年轻了好几岁。一时间,他竟看得痴了。
“爹?”
关老四走出来,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