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侯夫人本意是亲自迎接您的大驾光临,不幸于今晨不慎失足跌倒,便吩咐老身代为接待您。”
范曦云语气温和却难掩一丝急切,“这是我一早使用柚子叶亲手制作的糍粑,深知您长途跋涉必定疲惫不堪,应是饥肠辘辘了吧。”
人群突然被一位自称是白洛手下的丫鬟所阻,她跪于中央,双手郑重地举起托盘,其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糍粑。
这名自称范曦云的通房能获侯夫人钦点,自然相貌出众,清丽脱俗,眉眼弯弯,嘴角含笑,跪在那里,腰肢柔软似风中柳丝轻摆,身穿一袭不似寻常仆役的素白纱衣,随着微风轻轻舞动,宛如春日里飘落的梨花瓣,即便是白洛见了也不免心生几分柔情与同情。
但姜之瑶哪有闲情逸致欣赏这等美人?
她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将这个碍眼女子撕碎。
她性情嚣张,却并不愚笨,柚子叶的使用,明显带着驱邪避害的寓意,其用心昭然若揭!
这份不吉的暗示,到底是针对王府,还是直接挑衅于她姜之瑶?
思考至此,姜之瑶怒不可遏,猛然上前,一记耳光重重地将范曦云打翻在地。
“永昌侯府的家规真是严谨至极,区区一个丫鬟也敢穿上白纱诱惑主子,还用柚子叶来给本郡主添堵!”
范曦云预料中的挑拨成功,立刻配合地捂住脸颊,跪伏在地上,哭哭啼啼地为自己辩解:“郡主大人!奴婢实在不敢有此念头,前几天偶然听见世子提起很久没有吃过糍粑,今日得此机会,才斗胆做来。”
身为通房丫鬟的她,实则只负责整理世子的书房。
那句话是她清理书案时无意间捕捉到的,但她却说得好似陆庭樾特意向她吐露的秘密。
正中下怀,姜之瑶的怒火更甚,抬腿欲再教训,却不料一个娇小身影猛然窜出,挡在了她的面前,那是白洛。
她稳稳接住姜之瑶的脚,笑靥如花地说:“多亏郡主手下留情,让奴婢有机会为您擦拭鞋面。”
姜之瑶疑惑地望着白洛,揣测着她此举背后的深意。
紧接着,白洛转而面对范曦云,眼中泛起泪光,语重心长地道:“姐姐,咱们王府规矩森严,您这般的装扮送礼确实有所不妥,郡主是担心此举给侯府带来非议,才不得不有所行动,您不会因此而心生怨恨吧!”
白洛游刃有余地应对这复杂的局面,一席话既指出对方行为不当,又让人感到是在为范曦云着想!
“郡主言之有理,但我怕人多眼杂,此举被外界误解,反倒使我自取其辱。”
范曦云看似无辜地回答。
白洛即刻以柔和而狡黠的声音反问:“姐姐此话怎讲?此处不正是我侯府的后院么,又何来外人之说呢?”
“原来,姐姐心中颇有不满,尚未视我郡主为自家人啊!”
她继续道,语气中满是假意的惊讶。
“既然如此,姐姐答应不再犯错,我自愿接受姐姐任何吩咐,还望姐姐宽宏大量,莫要再因今日之事对我郡主心存芥蒂!”
白洛仅用几句话,就将范曦云推上了道德的制高点,这样的“补偿”,范曦云能否承受得住?
姜之瑶仿佛从一场幻梦中惊醒,猛然转身,面向陆庭樾,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世子,我可是您明媒正娶,堂堂正正迎进王府的妻室!”
“而如今,我在侯府内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无法管理妥当,甚至让我的侍女遭受羞辱。”
姜之瑶的指控掷地有声。
陆庭樾眉头紧蹙,心中波澜起伏。
范曦云的心计他自然一清二楚,但姜之瑶这一闹,无疑让侯府的颜面受损。
他的目光冷冽地划过白洛的脸庞,这看似无害的小姑娘,显然也是个善于制造纷争的角色。
思及此处,陆庭樾沉声宣布:“这不过是下人间的一场误会争执,之瑶无需过分介怀。曦云举止确有过失,罚她在花园中跪两个时辰反省。至于你,虽然小有过失,但也只需去思过堂内自我反思一番即可。”
两位侍女主动认责,维护了府上的秩序,姜之瑶便不再深究,率领一众仆从返回自己的居所。
白洛在心中暗骂,这男人的心肠真是硬如磐石!我究竟错在哪里了?
一边腹诽,白洛仍旧遵循命令走向思过堂,这一幕被一旁的锦婳默默看在眼里,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陆庭樾迈着悠然的步伐踏入思过堂,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他知道白洛机智过人,这份洞察令他兴趣盎然。
随着脚步的临近,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由一愣。
白洛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脸上布满了斑驳的泪痕,仿佛一朵风雨中摇曳的弱花。
她的扮演恰到好处,每一滴泪水都好似经过精心计算,沿着苍白的面颊缓缓滑落,与偶尔发出的细微抽泣交织成一首悲凉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