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前来为她梳衣打扮。
仙送锦的锦绣衣层层叠叠,岛外寻来的玉珍镶嵌的鞋履由侍女弯腰穿上。
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而是一副装金饰玉的芙蓉骨架,堆砌仙子所应该有的仪态出来。
静心阁,她又一次回顾年幼的自己,看着这称为纯然天姿态的仙岛,只觉得一片死气沉沉。
觅水阁,弱水浇灌。
蔚蓝与青碧交融的弱水是上天的恩赐,能让凡人脱胎换骨。
她浸在弱水池中,骨头像被千万把剔骨刀细细刮蹭,而这刀是水的化身,无时不刻拥上前给予裴非衣所谓神圣的苦痛恩赐。
万幸是这痛苦不及后来把媚骨之效换给云佩佩时每夜丑时遭遇的折磨,裴非衣浮上水后换了一口气,又慢慢沉下去。
浸湿的长发在水中如有魔舞,裴非衣凝出心神融入这幻境中几乎以假乱真的弱水中。
无懈可击,幻境之中人景真实,环境之外是平静无波的仗天崖秘境边缘。
再高明的幻师,凝出的幻境里也有失真的事物,其中尤以高深莫测的圣物为首。
连弱水深处都谈不出虚实……裴非衣决定先放弃出幻境进入仗天崖,再观察一阵子。
沉溺得久了,裴非衣似乎又沉入一层更深的幻境里。沉沉浮浮间,在弱水中无意识间微微睁开的双眼,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异火的赤灼之色。
这并不是幻境,而是回忆。
她看见如猫大小时候的自己,在襁褓里挣扎,抓住面目模糊的娘的长发。
顺滑的墨色。
娘亲微笑着抱着她:“好孩子,眼睛真热情。”
而身旁的男人也笑了下,支颐着手撑着头,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一只玉佩:“她身上没有水木灵根的气息,有火灵根的气息。这或许是个小麻烦唉。”
他欺近去看粉雕玉镯的女娃娃,而裴非衣在回忆中也以第三视角看他。
斜飞入鬓的眉、锐如刀剑的眼。墨发随意扎成马尾,碎发倾下来,他吹开:“要不是莲渡死得早,轮得着我来这给小裴操心吗?”
夺宝瑶池宴,拔刀茅山玉,自号商昉宝剑,一刀斩开修真界与凡界之隔阂。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下第一,散修逍遥——
望苍。
女人笑了笑:“你这把剑名当人命的毛病什么时候改?降流他殒命,可不得你顶上。”
女人涂了丹蔻的手指轻轻抚摸熟睡婴儿的脸,“蓬莱遗仙的裴氏,入赘难道委屈你了?”
裴非衣静静看着她,尽管不久她的容颜就会淡去。
她的母亲。
父亲降流,一名散修,与母亲相遇后生下她。
母亲比父亲强大,父亲死于寿终,母亲在晋升化九歌时遇雷劫而死。
父亲和望苍是旧相识,划界之争将临,修真界大乱,明面上望苍入赘裴氏,培育下一代裴氏女。
蓬莱裴氏的招牌远在海外,仍乘着望苍的名头传播大陆十四洲。
可这如仙的存在,到底是从未成过一仙。
所以你瞧,被世人追捧的遗仙一族蓬莱裴氏,光环不过也是先天后天地增添涂抹,并不是被上天眷顾的氏族。
回忆里,望苍义正言辞地回复:“拜托,我可是天下第一。情情爱爱什么的,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的确,望苍此人行踪莫测。声名鹊起时,恰逢各方势力聚集瑶池宴武斗,望苍撞上这个机遇,一路破关斩将夺了茅山玉中插着的天下宝刀。
这被各方势力看作是池中物的东西怎能被他人染指?
可惜,望苍见一个砍一个,各方势力派来的长老、宗主级别的人物都匍匐在他的刀术之下,自此,天下第一的名头不胫而走。
显然,这般招摇的名头望苍本人也很喜欢,为此他又和多少后来居上前来挑战的宗主大佬打架来保住这个名头,裴非衣就不清楚了。
据说当初瑶池宴也有修士评级,望苍来之前,有个叫商禹未的法修稳居首位。
只是据说当时他睡迟了没赶上,等望苍打得差不多了,他人也就懒得来了。
但世人向来论第一,不记第二。
天下第一是望苍,第二就没甚印象。毕竟瑶池宴也百年未开了。
就像名剑录第一是厌离剑,第二她也记不住,说不定是她腰间双刀呢。
裴非衣想去摸刀,却想起这是在幻境的回忆里。
女人笑骂:“若是你当初去瑶池宴时招呼一声我,指不定这名头属谁。”
望苍一思考,认真点头:“这倒说不定。你要是和莲渡晚点在一起,咱俩就可以打一架了。”
“裴绾青,你是我遇见过最厉害的女修。真可惜咱俩没打上一场。”
他抱过婴儿,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莲渡死了,以后我就是你半个爹加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