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清尘还是倒下了。
疲惫,伤痛,一天没吃东西,他眼前一黑,虚弱地倒在婉儿怀里。
“坏蛋!你怎么了!你不要装睡了!你醒醒啊!”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脸色通红,胸口起伏,低声说:
“听我说,不要离开我太远。如果有人或者野兽靠近,就赶紧叫醒我。”
他歇了一口气,接着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醒不过来了,你就在这里等,黑子和石头一定会来找你的。你记得他们的哨声吗?”
“坏蛋!你非要气死我吗?你要是胆敢不醒过来,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笑着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触之不及,垂了下去。
“不要恨我,我会难过……”
他闭上了眼睛,沉沉地昏睡过去。
婉儿惊慌无措,眼泪满眶。
“坏蛋,你不要死!”
她伸手摸摸狄清尘的额头,滚烫。解开腿伤的包布,已经化脓了。
婉儿拧紧了眉头,一阵心疼。他伤成这样,还侠肝义胆救人性命,伤成这样,还要护自己周全。
石头的药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不行,我要自己找草药,我也要护你周全!
婉儿清晰地忆起,当年曾和祖父去山间采药,见过一种俗名刀口草的草药,绿色椭圆形的叶片,边缘光滑,长在潮湿的石缝之间。祖父说这个草药治疗刀伤化脓有奇效。
我要找到刀口草!
环顾周遭,山石嶙峋,树木葱茏。有高耸入云的杉树,松柏,也有低矮的野果树,灌木丛,更有漫山遍野的红花绿草。旁边有汩汩的山泉水从石缝里钻出,清清亮亮的,沿着山坡流下去,与其他溪流汇合。
婉儿渴坏了,用手捧着喝了几口山泉水,真的清甜!她用手捧着,回来给狄清尘往嘴里灌,却只剩下了三两滴。看着他干得泛白起皮的嘴唇,婉儿做了个无奈也大胆的决定。
她含住一口山泉水回来,用手微微按压他的下巴,嘴对嘴地把水喂到他的嘴里。清甜的泉水透过她的双唇缓缓流到他的口中。她轻轻抬头,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脸上。只见他的喉咙微微蠕动了两下。太好了,他还能饮水,他就不会死!
就这样俯身嘴对嘴地喂了几次,他都乖乖地咽下去了。婉儿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本是那般英气洒脱,而今却苍白憔悴。都是为了我!看着他湿润的双唇,婉儿竟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在木屋里他给她的那个吻,那个热烈深情又不失温柔的吻,让她猝不及防的吻,也是牵扯出这几许缘分的吻。
想着想着,婉儿的脸竟有点发烧。
婉儿解下狄清尘腰间的布带,在石缝里吸了冰凉的山泉水,叠平整,敷在他的额头。
“坏蛋,乖乖的,等我回来。”
在这偌大的山林里找一种不起眼的小草,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婉儿一边走一边做着标记,一边仔细寻觅。林间各种树木枝叶茂密交错,阳光照下来,地面上一片片的斑驳陆离。草丛中隐藏着无数虫子蚂蚱飞蛾,脚落处,一片纷飞乱撞。婉儿丝毫不怕。石壁下、石缝里杂草丛生,婉儿弓着身子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不对,方向错了,刀口草喜欢潮湿。应该沿着溪流找下去。弯着腰,弓着身,她瞪大眼睛辨别寻找,生怕与那株小草失之交臂。汗珠淌下来,头发乱了,裙角湿了,踩了两脚泥。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嫩绿色的小草终于映入眼帘。对,就是它!椭圆形,边缘光滑的长叶,片片向上,生机盎然!往前走,还有好多!太棒了!坏蛋你有救了!
没有捣药的罐子,就在石块上捣。刀口草的叶片捣烂之后,婉儿重新给狄清尘清理伤口,包扎停当。又蘸了泉水把布带重新敷在他的额头。
回来顺路还摘了些野果。婉儿自己吃了一个小的,剩下几个大的放在他的头边,等他醒了吃。
天色暗下来了,又要在这里捱上一夜了。
好累啊!这两天也是过得心惊肉跳,疲惫不堪。婉儿浑身酸痛地躺在了狄清尘旁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要时刻感知他的温度。可是,很快她就支撑不住,也睡着了。
婉儿是被悦耳的鸟鸣叫醒的。山林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仿佛给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披上了一层轻纱。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
婉儿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枕在了狄清尘的臂膀之上。她起身回头一看,天啊,自己竟然是背靠着他的胸膛,在他的怀抱里睡了一夜。
慌忙起身,她望向他,有点不知所措。
狄清尘转过身子躺平,龇牙咧嘴地啊了一声,不知是腿伤疼痛还是胳膊被压麻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而温柔地看向婉儿。经过一夜的休息,他已满血复活。
“怎么样啊,伤口疼不疼!”
“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