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星稀月淡。
华以沫紧闭双眼,小小的身子浸泡在药池里,只觉得一阵阵冰寒从脚底窜上,仿佛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冻住一般。身体早已僵硬得无法动弹分毫,轻轻一击便似要如冰块一般寸寸碎裂开来。那些寒气从每个张开的毛孔往骨缝里钻去。嘴唇青紫,脸色惨白,牙齿磕碰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蔓延开去。
“从今天开始,每日凌晨天地之中寒气最甚时分,你便去准备好的药池浸泡两个时辰。若想报仇,便给我往死里忍着!过不了这关,还想为姐姐报仇?做梦。”苍老的声音语带讥讽地在脑中回荡。
不能昏过去。一定不能。每到最后半个时辰,是华以沫最难熬的时刻。整个人的肌肤已失去了知觉,那寒气全部积聚在骨头深处,直接如针刺般刺入脑海深处。仿佛连神智都几乎快要溃散,却还是硬生生地被一抹意志死死拖着。
药池里原本浓稠的绿色随着时间的过去渐渐变淡,到最后只余下浅浅一抹青绿。
而华以沫整个人如坠入了苦痛无垠的梦境,梦境之中,只有彻骨的寒冷,永远没有尽头。
“以沫。以沫。”梦境之中,耳边依稀响起熟悉的呼唤声,华以沫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却似千斤重一般无法睁开,依旧沉浸在一片黑暗当中。
“以沫……救我……”温柔的声音渐渐低弱,伴随着仿佛水滴滴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华以沫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像是被什么惊醒一般,陡然睁开眼来!
映入眼底的,却是一片血泊。而那个温柔的身影,静静躺在血泊之中,面目悲伤。
华以沫想发出声音喊姐姐,却发现喉咙仿佛被堵塞一般,如何用力也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呜呜声在喉底回旋。她想要推开那扇开了一条缝的门,却发现脚如何也无法动弹。
夏于铭垂下剑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的女子,任由上面蜿蜒的血顺着剑刃滴落。然后,转头望向华以沫的方向。
唇边赫然一抹不屑的笑意。
那张俊美的面容,倒映在华以沫眼中,渐渐变得血红,扭曲。
下一瞬,华以沫眼睁睁看着对方举起剑来,唇角笑意愈重,然后“唰”地剑势下落,朝地上躺着的女子心口复又刺去!
“不要——”
如石破天惊般轰然在脑中炸响的话语,凄厉绝望,稚嫩的童稚声被生生撕裂,仿佛带着淋漓鲜血冲出喉咙。
一口心血陡然喷出,溅落在门框之上,深色的木头被染成了血褐色,顺着木头纹理缓缓晕开去。
“啊——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最后的世界只余下一片血红。
苏尘儿望见阮君炎举剑自刎,急得上前一步,却忽然顿住了脚。
然后缓缓地,微微皱眉望向华以沫。
华以沫正手一挥,银针出手,正击落阮君炎的封灵剑,耳边发出“砰——”的一声落剑声。
有什么地方……不对。
苏尘儿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灵光。
突如其来的,苏尘儿飞快地伸手,拿起了地上的剑。
“尘儿?”阮君炎脸上有些骇然失色,望向苏尘儿。
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几乎快要冲破某个禁锢,在苏尘儿心底叫嚣。
苏尘儿忽然闭上了双眼。
耳边依旧不断传来动静。
“鬼医!你竟然胁迫尘儿,我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呵,你这么想死,不如便去死罢。”
随着话音落地,打斗声在房间内响起。
苏尘儿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她静静地站立着,那些思绪渐渐被抛散,连带着耳边的响动也逐渐消弱下去。
“尘儿!救我!”阮君炎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尘儿,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尘儿……”
终于,所有声音都归于寂无。连带着那些思绪也消散。脑中灵台一片清明。而那心,也不再起波澜。
苏尘儿便这般站立着,仿佛连自己也忘却。
一切纷繁如同潮水般退却无痕。
不知过了多久,苏尘儿心念一动,方缓缓睁开了眼。
所有画面复又聚拢,显现在眼前。
阮君炎躺在地上,唇角流出血来,朝苏尘儿伸出手,唤道:“尘儿……”
“原来是这样。”苏尘儿面色平静地望着受伤倒地的阮君炎,低声自言自语道。
“情郎死了,也没那么难过嘛?”耳边轻笑声响起。
苏尘儿却恍若未闻地举起手中剑来。
“也许只有这个方法了。”苏尘儿喃喃道,然后将剑横在了自己洁白的玉颈上。
“没我的允许,你要做什么!”这回,连华以沫的脸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