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滂沱,路上已瞧不见几个行人,一条街道也空荡荡得看不到几只活物。而街旁的酒肆茶楼,则热闹得能听到众人的高谈阔论。只是在飞驰而过的华以沫耳里,皆被雨声覆盖冲淡,退至世界之外。脑海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雨珠在马蹄下飞溅,眼前是白茫茫的雨帘,从天际飞流直下。马是好马,漆黑的皮毛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发亮,马身上的肌肉纹理厚重结实。马上的华以沫,眉头微蹙,唇线紧抿,眼睛因迎面而来的雨微微眯起,一头青丝贴在同样湿透的白衣身上。雨珠顺着轮廓滑下,自下颔处坠落,风将衣袍吹得鼓起,有猎猎之声在雨声里夹杂。
偶尔有人透过窗户瞥见街上这奇异的一幕,皆微微咋舌。只是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人与马已消失在远处,只余下一个黑白分明的轮廓。
黑马白衣,在这浩荡天地之间,寂寥奔走。
海域离百晓楼所在的地方距离并不远,不过四五日的马程,地处却极为偏僻,很少有人踏足。那里碣石林立,海风腥咸,潮湿之处极易滋生许多毒虫蛇蝎。更主要的是,海域三面临海,而唯一一面进入的必经地方,是一片枯林。此林常年有瘴气围绕,很少有人知晓里面是什么,因为几乎进去的,没有一个能够出来。
若噬血楼当真将楼建在此处,倒是巧思得很。毕竟亦正亦邪的噬血楼,在江湖上也是树敌颇多,其楼所在位置愈隐秘,便愈安全。
四天后的巳时,华以沫终于到了枯林的外围。
由于马不停蹄的赶路,华以沫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抬头望了一眼身前干枯枝丫高高指向天际的林子,一层灰白色雾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在周围。一块半人高的石碑静静地矗立在林前,上书四个潦草的红色大字:“危险慎入。”
华以沫却只是瞥了一眼,略一思忖,便下得马来,徒步走了进去。
瘴气对华以沫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年幼之时,她便在师傅的要求下每日沐药浴,身体早已百毒不侵,寻常毒药对她并无效用。
华以沫甫一踏入枯林,受了环境影响,觉得周围冷了几分。地上皆是的枯叶干枝,一路行走时会发出疹人的咔咔声,在寂静得诡异的空气里传开去。
华以沫脸色有些凝重,脚下却不迟疑,几乎是在枯林里快速地穿梭而行。胸口因为这几日的过度劳累而有些隐隐闷痛。
正当华以沫走出一段距离后,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灰影如同离弦之箭飞快朝自己冲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抓去,手心触到一片湿滑冰冷。紧接着,手心便有针刺般的疼痛传来,随即又是一麻。华以沫猛地将手里的东西甩到就近的树干之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砰”。
一条有着灰色花斑,不过十寸左右长短的细蛇顺着树干滑落在了地上。
华以沫蹙眉望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心,两个小小的蛇牙留下的伤口留在上面,边缘有一圈淡淡的黑色。华以沫左手并指为刀,毫不犹豫地在伤口处割开了一道长痕,带着紫黑色的血便顺着手掌流下来。不久后又慢慢恢复了红色。她的血液本身在从小服用了诸多药物后,已有了一般排毒功效,其气味更是让一般毒物避之不及。
华以沫见手心处的血恢复了正常的颜色,随手扯了身上的布条在手心绕了绕,然后俯身拾起地上那条小蛇。
那蛇被华以沫砸到树上,身子软软地在华以沫手中垂下去,已然死去。
然而华以沫捡起小蛇没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簇轻微的嘶嘶声。她抬头朝身旁的一棵树望去,蹙着的眉愈发紧了些。
只见那树上,竟缠满了许多自己手中灰色模样的小蛇。最长的不过二十寸,最短的甚至只有手指一般长短。由于那枯树色泽黯淡,那些灰蛇趴伏其上,一时并不易被发现。
那一大丛灰蛇各自交缠在一处,有些甚至从树冠上倒垂下来。那些血红的蛇信吐露,简直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头皮发麻。
华以沫方才被这蛇咬过,对其毒性有了大概了解。虽不至于很快要了人命,却会麻痹身体,然后毒性才会袭向心口。加之这灰蛇速度迅疾,如今这情况也着实棘手得很。她一时之间并不敢动,脑子飞快旋转起来。
一人多蛇,便这般静默着对峙。似乎都在等待一个时机爆发。
突然,其中一条蛇似乎有些耐不住,微微动了动。
与此同时,树上缠绕着的几十条蛇也同时动了。
一时间,如同万箭齐发一般,几十道灰影自树上朝华以沫笔直地飞速窜来。
华以沫眼中精光一闪,早已准备好的一把银针自手中洒出。与此同时,脚尖一点,整个人飞快往后退去。
银针极快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灰色的蛇身,最后“咄咄”地钉在树上。许多蛇犹如失了力,纷纷开始往下落。还有几条漏网之鱼却去势不减,很快便来到了华以沫眼前。
华以沫身子往旁偏去,左袖一甩,运了一丝真气将几条蛇挥到了地上,身子也跟着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再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