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以沫的唇本就极凉,苏尘儿的温热手指冷不丁地抚上来,惊得她微微一怔,目光也跟着摇曳了下。
“尘儿?”华以沫有些不明所以。
苏尘儿的眉紧蹙起来,缓缓收回手,低下头去,食指与拇指轻轻捻了捻。
指间黏稠的湿润感清晰,带着新鲜的血气,飘散入鼻间。
这回,华以沫看到苏尘儿指间的鲜血,明白过来,忍不住道:“没什么,只是一点血……”
“没什么?”苏尘儿忽然打断了华以沫的话,抬起头来望向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隐了怒气,低低道,“你咳出血,还没什么?那要怎样才算有什么?”
华以沫没料到苏尘儿的声音听起来竟像是生了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伸手去拉苏尘儿的右手,转了话题道:“你的手也受伤了,让我看……”
只是华以沫手方触到苏尘儿垂着的右手,对方忽然往后避了避,随即转过了身,丢下一句:“我去点蜡烛。”便走向了桌边。
片刻后,一点灯火在黑暗里跃起,将房间微微照了亮。
“红烛姑娘,方才多谢出手相助。”苏尘儿望向桌边不远处勉强从地上站起来靠在墙边喘息的红烛,视线落在她被鲜血染红半边的群袂,放柔了声音道,“你受伤了,等等,我拿金疮药给你。”
红烛知道自己失血过多,也不推辞,朝苏尘儿笑了笑:“劳烦了。”
苏尘儿转过身子,望见站在衣橱前的华以沫胸前白衣上落满的片片血渍,她脚步一顿,脸色冷下来,没好气道:“站着作甚,还不去床上躺着。”
华以沫见状,知晓苏尘儿是真的有些生了气,讪讪地走向了床榻。
苏尘儿为红烛取过药递予她,带着歉意道:“抱歉,我手有些不便,只能麻烦红烛姑娘自己了。”
红烛摇摇头示意无事,接过了药瓶,沉吟了会,又道:“我不过是皮外伤,不碍事。倒是苏姑娘,你伤及了骨头,快让鬼医看一看罢。”
苏尘儿略一颔首,这才缓步走向床榻。
华以沫在看到床榻边缘被染红的血渍时心头已有些担忧,此时又听到红烛的话,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问为何红烛会出现在此,见苏尘儿在床边坐了下来,忍不住望着对方,低低唤了一声:“尘儿。”
苏尘儿幽邃的目光望过来,凝视着华以沫半晌,细细地打量过眼前这个女子。
失去的恐惧,如同尚在心尖震颤,久久无法得到平复。纵使此刻对方的眉眼清晰得近在咫尺,一颗心依旧跳动如擂鼓。
她从来不怕死亡。然而,她发现,她却想象不出华以沫死去。原来真的会有心如刀绞。之前那一瞬间的绝望,是她已经遗忘很久的情感。
在她……很早很早之前,亲眼见到父亲尸体的时候,才昙花一现而过。
这么多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怕再失去什么。就算是离开生活了十余年的阮家堡,她依旧能走得利落,走得干脆。然而她在那一瞬,在以为华以沫要死在眼前的那一瞬里,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已经深深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绝望的痛意如此蚀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击碎成节,碾磨成粉。
苏尘儿望着望着,忽然轻叹了口气。
她看着华以沫的神色里带着不安与焦急,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对自己有些不寻常的目光并不敢打断惊扰。苏尘儿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且连自己在气什么都说不清,只是胸口闷得难受。
这般过了片刻,苏尘儿的冷凝脸色这才柔和了些,随即垂下眸,轻叹了口气,缓缓伸出右手,摊开手心,低声问道:“要用什么药?”
华以沫见状神色一松,连忙伸手拉过苏尘儿的右手,目光触及伤口,还是忍不住沉了沉脸色。她的指尖轻柔地划过苏尘儿的掌心边缘,忽道:“肯定很疼罢?”
“还好。”苏尘儿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疼?”华以沫有些不满地抬眼望着苏尘儿,眉头紧紧皱着,“都伤到骨头了。这一剑……”可是刺穿了整只手。
然而之后的话,华以沫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看到苏尘儿的目光有些飘忽。
“真的还好。”苏尘儿的声音淡淡,“当时的情况,疼痛什么的,也不太会去注意到。”
华以沫闻言一怔。随即心尖微微颤了颤,有暖流一阵阵漫过身体,流向四肢百骸。她沉默片刻,方出了声,道:“你将柜子里从左数第三个青色瓷瓶和第五个白色瓷瓶都拿过来罢。”
“嗯。”苏尘儿点头应了,直起身将那两个瓷瓶都拿了过来。
“伤口没有得到马上处理,需要先消毒,会痛,尘儿且忍耐下。”华以沫拿起青色瓷瓶,嘱咐道。
“好。”苏尘儿垂眸去望自己被摊开的手心,能感觉到华以沫的小心翼翼,以及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身上时刻注意着她的反应。
瓷瓶里是带着古怪气味的微稠液体。华以沫斟酌地倒了些在伤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