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又随之暗了下去。
而在阮君炎和风茜退出风茹房间的时候,华以沫和苏尘儿则被一件事绊住了前往海域的脚步。
因苏尘儿身体不适,华以沫顾念着特意雇了马车,但求平稳,一路往海域行去。每到一个城镇,都会暂作休息,为苏尘儿买些好的膳食,夜晚也从不赶路,都入客栈休息。对此,苏尘儿本欲拒绝,华以沫却分外坚定。理由自然是两人如今既然暴露了行踪,对方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她们的目的地,至此不如顺其自然。加之苏尘儿身体欠佳,不可再多劳累。苏尘儿见华以沫这般坚持,也只能作罢。
这日,她们已到了离海域最近的那个城镇。考虑到之后没有驻脚的地方,虽只有午时,却也不再赶路,只待休整完毕明日再一鼓作气往海域出发。因此两人早早寻好了客栈,支了银两遣走了车夫。毕竟嗜血楼的位置,不宜让他人知晓。之后的路,华以沫只打算自己驾马车载着苏尘儿行驶。在马车交由店家看顾后,两人就上了楼。
此时两人都已穿回了女装,苏尘儿则照例蒙了面纱,进了房才解下。此地地处偏僻,华以沫虽要的是上房,房间布置却稍显简陋,所幸还算整洁。一桌四椅,床铺不大,堪堪能容下她们两人。华以沫吩咐小二将饭菜送到房间,进门便帮苏尘儿倒了一杯茶。
“尘儿先喝些解渴罢,我去将床铺好。”这几日的习惯下,并不擅长照顾她人的华以沫,也不得不开始慢慢学会照顾苏尘儿。虽有些笨手笨脚,却好歹比一开始的无措好多了。
苏尘儿在一凳子上坐下来,接过华以沫倒好放在桌沿的水杯,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喉间的干渴被清润微热的茶水滑过,带来一丝暖意。随即,她偏头望向背对着她的华以沫,目光微微柔软,眼底的窒闷之色也比那日缓了许多,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只在偶尔的时候才隐秘地掠过一丝伤色。
瓷杯被里头温热的水熨得微暖,贴着手心指边,也跟着暖起来。床边正在铺床的人背影僵硬,动作依旧有些滞涩,往往捋平了这头,却不小心拉皱了那头,只能再探出手去抚另一处。苏尘儿似乎能想到背对着自己的那张脸上涌上如何的恼意,却又不得不咬牙继续这项在别人眼里再简单不过的工作。身上的白衣在日光下如水般泛着清波潋滟,一头青丝随着弯腰的动作自肩头滑落,发梢些许垂在床榻之上,些许在床沿随着主人的动作晃动。那双手骨感修长,指尖部分有些许薄茧,许是练针之时磨出来,时日一长也就结起了。
苏尘儿心里清楚这一切悄然的变化,不过是华以沫因为顾念自己。那样骄傲的女子,一双手从来都只用来定人生死,如今却要同那一张薄薄的床单作斗争。这一路颠簸,她伤寒虽退,身体却有些虚弱,有好几次昏沉中醒来,映入眼帘的都是对方紧蹙的眉。她并不愿见到这样的华以沫。那眉眼间的怜意与疼痛那般深重,仿佛是要探入自己的心底深处。
她并不忍见到这样的华以沫。然而即便她甚少再表现心底一时难以抹去的难过,对方却像是能从她每一个短暂的静默与垂眸间读出那些隐忍。这个时候,苏尘儿才渐渐发现,时日的相处早已不知何时将那些横隔在两人之间的东西逐渐消融,彼此熟稔到在不经意间就能轻易读出各自的心思来。
这样的认知,让苏尘儿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死亡阴霾随之轻了轻。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视线里能每时每刻都被那熟悉身影填满,无时无刻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关切,似乎在告诉自己,有个人一直在。
这边,华以沫望着终于铺的看不到一丝褶皱的床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唇角扬了扬,转头就打算招呼苏尘儿,只是方唤了个“尘儿”,突然微微怔住。
窗外日光正好,铺了一桌。不远处苏尘儿眉眼一时如画,望过来的目光浅淡,却比那日光还要暖,里面似流动着细碎光芒,有雾气朦胧弥漫,隐在幽邃瞳孔之后,恍若下过雨的夜晚,暮色四合渐深,有皎洁月色更加温柔地撒下来。触目清冷如银链,却包裹着熨帖暖意贴在心间。
而那唇角,轻轻柔柔,抿着一抹让人恍惚的笑。似是隔了千山万水,万时千刻,华以沫才得以终再见到苏尘儿的笑。并非之前为了不让她担心而露出的笑容,而是眉眼间蕴了风轻云淡,挥散了绵绵阴雨。
这般望着,华以沫的心不免一松。上扬的唇角笑意便显得愈发欢喜。
苏尘儿将华以沫的这些神色变化都尽自收入眼底,望着对方一怔后欢喜的笑与舒展开的眉,心里忽然,就酸了一下。
她想必让她……很担心罢。
而在这担心里,也许还带着因亲身历经明白的滋味,去体会自己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对她的心疼,才会那样深切而沉默。
这一瞬,苏尘儿心里首次泛起另一种念想来。
她突然想知道,华以沫的过去。
以往,她只道对方的往事,必定布满荆棘,一旦揭开记忆,许是会重新破了血,触了痛。因此,华以沫不说,她便也不问。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