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走了。
走时,命人守在她院前。
白玉吃了几日的药,身子骨渐渐好转,连肩膀处的旧伤也不怎么发作,她闲来无事便在院里走几步,透口气。
没想踏出院子一步。
或许只有这里,才能寻来片刻安逸,外面太吵太乱,她不想听。
蒲欢为她披上外衫,摸着料子比先前厚了许多,穿在身上有些分量。
“姑娘,深秋更凉了,等快到冬,我再为姑娘做大氅,人包在里头,冻不着的。”
“你费心思了。”白玉仰身望向四角的天,枯叶凋零落于瓦片,好不萧条,她待在将军府短短几月,心境变化不少。
也许,皇城脚下太过金贵,她一个孤女格格不入,吃不惯这方水土,才导致病气接二连三,人瞧着也没甚么精气神了。
不知是不是白玉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异常嗜睡,青天白日乏得很,做梦的次数也愈来愈少。
当然,想着事时除外。
“白玉姑娘。”声音从院门外传来,一抹青衫站在远处,遥遥施了礼。
扶玉就是裴璟口中所说,每日会来为她医治之人,定着时辰从不耽搁,未曾延误。
今儿个,他准时来为白玉施行针灸之术。
起初,她见着针刺入皮肤,没意料之中的疼痛,再后来那截手臂,细瞧去竟寻不到一处完整之地。
针灸完毕,白玉收回手臂,拿袖子盖着,她失笑:“甚么时候,我身子便好全了。”
扶玉不紧不慢道:“姑娘先下安心养病就是,旁的就别劳费心神了。”
白玉出言解释:“我没……”
“在下看得出来,姑娘心思全系到了裴将军身上。”扶玉笑,“他不会有危险,倒是你也该出府逛逛,待久了也是容易忧思过度,出毛病的。”
白玉打心底里确实放不下裴璟,况且那枚香囊掉到泥里,已经脏了,而裴璟素来有洁癖,平日里他定是不会碰的,不曾想戴在了身上。
惹人误会。
那日,裴璟离开太快,她没来得及开口问,就成了夜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时的念想。
本以为藏得很好,然而如今被扶玉一语道出,她呆愣垂着头:“我知晓了,谢谢公子,你快回宫去吧。”
“回宫?”扶玉鼻息中掩着笑意,“姑娘误会了,在下不住在宫里。碰巧今日闲暇,不知肯不肯赏脸同在下逛逛这皇城脚下。”
逛皇城?
说来,她从未见识过皇城到底甚么样,最多只是坐在马车上的匆匆一瞥,再无后文。
她好奇,又不敢。
毕竟头次出去就遇到刺杀,实在心慌。有了前车之鉴,任谁都会谨慎小心,更别提出门了。
见白玉欲要拒绝,他又道:“出去逛逛,也是对病情好的,若不放心在下就带着那几个侍卫,他们一直待在此处,想来是会乐意出去的。况且,天子脚下没人敢叫嚣。”
言外之意,清涯寺那事,断然不会发生。
白玉闻言,看了眼蒲欢跃跃欲试又担心的模样,她终是点头应了下来。“蒲欢,将我的斗笠拿来吧。”
*
十里长街,车马骈阗。
白玉透过斗笠垂下的长纱,打探着四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回眸,侍卫在暗处,也算活动了筋骨。
“白玉姑娘,觉得如何?”
“我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白玉不由望向远处皇宫,“很漂亮。”
扶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想去瞧瞧?”
白玉摇头:“我身份卑贱,去不了的。”可有关裴璟的一切,她还是情不自禁想了解,控制不住。
扶玉笑而不语,适时止住了话头。
一路上,除了这几句,二人并无过多交谈。
反观蒲欢走路连蹦带跳,左逛右逛,模样甚是欢喜。
白玉跟蒲欢相处时日一长,也逐渐了解到蒲欢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独身拉扯着姐弟二人长大,靠卖小玩意儿为生,近来病了,让蒲欢来将军府做奴做仆实属无奈之举。
蒲欢在府里本分,出府也只是跑个腿,从没像眼下这般痛快逛过。
看着她欢蹦乱跳背影,白玉不自觉弯起了双眸。
“姑娘,那边好多人,要不要去看看?”蒲欢垫脚,眯着眼往前眺望着。
白玉没拂了她的意,走近些,站在人群外围,往里看,有个少爷打扮的人被大汉拳打脚踢,旁边大多是起哄的。
一时哀嚎不断。
她隐约瞥见了地上残留着血水,淡腥气顺着人群……
哗——
倏地,一柄折扇行云流水展开,挡在她眸前,沉沉香意扑来,上面种满了兰花。
“不怕你家姑娘受惊?”扶玉眉眼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