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认栽,说出去势必会贻笑大方。
可白玉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人的小动作。
“今儿出去逛,我想着你也累了,不用伺候。”她懒懒阖着眼,失笑,“奈何我浑身没劲,还得劳烦你帮我,泡药浴这些日子,头是越来越沉了。”
热水换好,药劲儿不似之前猛烈,白玉意识逐渐恢复明晰。
她转头,却被向下伸来的手指按住了额角,人没开口,白玉感觉到指尖力度恰到好处地揉动。
迫使她直视前方。
“你从哪里学的,”白玉纳闷,蒲欢不是这般沉默寡言的人,“怎么不说话?”
是病了?
先前好好的,不应当啊。
正当白玉奇怪之际,一道低沉的男声闯进耳廓:“是我。”
*
里屋换了几根蜡烛。
白玉披着衣衫出来时,木窗大敞着,裴璟偏头望向外面,一如往常镇定,除了他在小腹处搭着条软毯外,别无不同。
既然觉得冷,又为何会打开窗。
白玉疑惑,但心底暗暗压了下来,想起方才,又越发窘迫,不敢视裴璟。
她虽明白药浴浑浊,挡着看不清里面,但多多少少有点赧然,也怪自个儿没及时发觉。
白玉对他性情再了解不过。
为人正直,绝不会趁人之危。
先前在边陲时,她单手不便,又没女子,那肩膀处膏药就是将军亲手换的。
白玉衣衫裹紧,身上没干,她怕凉,站得远:“将军,深夜过来有甚么事?”晚上来,算稀客。
“白日,你出去了?”裴璟问。
白玉也没藏着掖着:“嗯,府里闷出去逛逛。”
裴璟抬手闭窗,他回头,眼神淡漠扫来,字字句句质问:“怎么,我在府里的时候也不见你说烦闷。”
暗黄火光抖动,忽明忽暗。
照得他眼眸漆黑,眉头皱着,隐隐有发怒的架势。
关于她的一切,裴璟不会细细过问,尤其是行踪。
当面一问,倒是叫白玉受宠若惊了。
“我地位卑贱,”白玉为他倒了杯热茶,“将军事务繁忙,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况且我这一点烦闷入不得将军之眼。”
此言不假。
他在意的东西很多,唯独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裴璟看着她递来的热茶,没有接,他抬头审视着白玉:“所以你就跟旁人出去?”
“蒲欢和侍卫都在,他们是将军府的,不是外人。”白玉以为裴璟是担忧她的安全。
“你也知道你是将军府的?”
裴璟一把拽过她的手腕,热茶瞬刻洒了满身,白玉没察觉,不小心烧灼到手背,她出于身体本能反应,将茶杯扔了出去。
随着一声“啪擦”。
男人身影落在她前方,贴近耳边,压着嗓子道:“那扶玉算甚么,我瞧着你和他相处很开心。”
“不是将军找他来帮我治病吗?”说着,白玉因受不了手背传来的灼痛,眼尾渐红。
“治病何须去府外?”裴璟反问,依旧死死抓着她,太专注,以至于手腕红了也没发觉。
白玉百口莫辩:“我……”
她看着眼前人突然萌生出一种陌生感,是以前从未感受到的。
裴璟拽着她手臂,不停往前走,将白玉逼得无路可退,走到塌前一推,把人禁锢,动弹不得。
垂下眼睫,那张白日里与旁人谈笑风生的脸,近在咫尺。
凝视良久,他双指像前些时日一样,覆盖上唇中小痣,摩挲。
白日遇到那一幕,在他看来,属实有些亲昵过分了。
裴璟想靠近,又不知怎样靠近。
好像只要和眼下人举止更近,才能平息他的不满。
终于,裴璟粗糙的手掌感觉到一霎清凉,他发愣,窥见了美人落泪,无声无息顺着下颚滚淌。
她手腕骨头被裴璟捏得咯吱作响,疼到泪水蓄满了眼眶。
他翻身离开,显得不耐:“记住,只要没寻到家人,人还住在我将军府,你白玉永远是我裴璟的外室。”
白玉任由泪水滑落发丝:“我知道的……”连妾都不如。
裴璟站起身,没看她,眼底映着地上一片狼藉,漠然道:“为了你能够安心养病,不如就禁足于此,等养好了再出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