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奶刚才在水井边站着骂我们姐妹,结果不小心摔到井沿上去了。”韩若秋此时态度极好,任谁也挑不出个错字。
韩老头眼光一转,就看见韩老太下巴上都吊着血,一张嘴肿的嘴皮外翻,像极了过年装的香肠。
他嫌弃的说道:“多大年纪的人了,走路还像那三岁小娃似的摔倒。”
“老头子,你骂我?”与韩老头生活了一辈子,到老了,自己不小心摔一跤,韩老头不过来扶她一把,竟然还骂她,韩老太一时间觉得委屈无比,也不知道究竟是门牙摔断了痛的,还是因为心酸,总之眼泪瞬间决堤。
听着韩老太那说话不关风的声音,韩若秋心里觉得好笑,不过明面上却是面无表情,就这么搀扶着韩老太。
“骂你怎么了?你把头伸进水井照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一天到晚骂骂咧咧,再好的运势都被你吵没了。”韩老头厌烦的骂了一句,转身就吧嗒着烟杆子进屋去了。
韩老太见韩老头不搭理她,觉得自己在韩若夏两姐妹面前丢了脸,她自然不愿,于是一用力睁开韩若秋的手,用那还含着眼泪的眼睛瞪了韩若秋一眼,扶着她可能因为
摔跤扭到的腰,一瘸一拐的往上房走。
等韩老太进了屋,韩若夏才慢慢的移到韩若秋的身边小声说道:“奶那门牙好像断了!”
听这小妮子的语气,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呢!
“不关咱们的事,咱们还是去帮娘黏鞋底子吧!”
此时距离做午饭还早,赵英把家务活麻溜的干完之后,就回自己房间绣花去了,这绣品是她从镇上绣庄接来的,挣点手工费,这是村里大多数女人的收入来源。
而鞋底子黏好,是要用来做鞋的,这个时代的人,穿的都是布鞋,纳的千层底,很废功夫,却又不耐穿,所以家里女人一年到头都有的是针线活。
“你奶这是又怎么了?”赵英躲在房间里绣花,听见韩老太在院子里骂了两句没了下文,也就没有出去,最近家里忙秋收,她接回来的绣活都好久没有做了。
“没事,就是自己不小心踩到水井边的青苔上,摔了一跤,估摸着应该是摔断了两颗大门牙。”
韩若秋一边和赵英说话,一边就去搬出之前赵英捡回来的苦楝子,要把这苦楝子皮剥掉,再放一点点米粉进去,用小火慢熬,熬成一锅糊状,再把里面的苦楝
子核挑出来,趁热往准备好的布上面糊,一层浆一层布,要糊很厚很厚,这样做出来的鞋底穿着才软,俗称千层底,实际上肯定是没有的。
想想这个时代的布多精贵,即便是自己纺织出来的土布,也是非常精贵的,因为这个时代很多老百姓都是没有自己的土地,给地主家租来的田地,大家都会想多出点粮食,那田边地头只要是能种东西的地方,都被种了东西,根本不可能拿出来栽桑种麻织布。
所以这些麻就只能栽一些在自己房前屋后,那一点点空余的地方,这么一点麻,织成布,无论怎么分配,全家十几二十口人,一年一人一双新鞋都分不到的。
赵英房间里能有多余的土布做鞋底,那还是她娘家老娘接济的。
“那今天只怕家里又得鸡飞狗跳了。”赵英撇撇嘴,对于韩老太一天到晚作妖,赵英也是见惯不惯了。
“爹呢?”韩若秋回来好一会儿了,没有瞅见自家老爹,她还准备烤烧红薯拿出来给大家先垫垫肚子呢!
“和你大伯三叔一起上山砍竹子去了,家里要秋收,之前的箩筐有些坏了,你爷叫他们拿出来修补一下。”
“可你
大伯说那些箩筐好些烂的都不能修补了,就干脆叫上你爹他们上山去砍竹子,打算重新编几挑箩筐出来。”
“哦,那娘你是先吃一点烤红薯垫肚子,还是等爹回来再吃?”
“你们又偷藏红薯了?这要叫你们爹知道,肯定会说你们的。”
“没有,我们今天的红薯,不是我们藏的,而是我们去别人地里捡漏捡来的。”韩若秋矢口否认,不然韩铁牛两口子只怕吃起来,就不能心安理得了。
毕竟韩老头两口子,都还没有享受到天天能吃饱的待遇不是。
“捡漏?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就咱们佃户挖的红薯,能有什么漏让你们捡?”
“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今天带着若夏打猪草的时候,经过周地主家的地,他那是长工自己挖的,有漏很正常,我还打算下午带着若夏再去捡点!”
原本是韩若秋胡乱扯的理由,只是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还真能捡漏。
“你去周地主家地了?以后你少往那边去。”赵英一听,脸色大变。
“为什么?那里有漏可捡,咱们白捡白不捡。”韩若秋搞不懂为什么赵英会如此反对。
“若秋,
你要是万一被周地主碰见,那还不得借机羞辱你?所以以后咱们还是避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