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两年或三年,期间有“分休”,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团聚完再“出征”,直到彻底罢遣,结束此次军事行动。
说白了,他们属于古典的耕战之兵。说是军户,不如说是农民,主业是种地,副业是出征打仗,技艺不精,训练不足,战斗力也就那样。
与世兵相比,募兵是职业武人,不需要种地维持生计,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在训练、打仗,只要粮饷充足,可以全天候作战,没有那么多限制。
糜晃招募军士,其实招的是募兵。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够他忙活好一阵子了。
“京中局势如何?”裴妃把玩着一件狐皮半臂,随口问道。
“长沙王忙于收拾残局,大小事务必遣人发往邺城相询,十分恭敬。”糜晃说道:“长安那位,已令先锋大军撤回,洛阳危局,似已稍缓。”
裴妃闻言,不置可否,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却浮现出几丝嘲讽。
司马乂明明取得了洛阳的大权,为何还对远在邺城的司马颖毕恭毕敬,让他也实际参与到天下的治理当中?因为诸王势力还很强,又以邺城司马颖、长安司马颙为甚,不拉拢他们,司马乂是坐不稳位置的。
而这种所谓的平衡,在见多了大家族内部倾轧的裴妃看来,完全是与虎谋皮,双方的关系早晚会全面破裂。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都是司马家的子孙,谁不想效仿司马伦旧事,登基当皇帝呢?
能维持个半年和平,就很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大战一起,谁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资粮都带来了?”裴妃不再想那些烦忧,径直问起了她关心的事情。
糜晃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战马二十匹、走马六十匹、挽马百匹、铠五十领、甲三百副、弓梢百根、弓弦五百、长矛千二百杆…”
说完,下意识揪了揪乱糟糟的胡子,五官纠结在一起,道:“惭愧。仆身为幢主,懈怠良久,竟要王妃来提醒。”
确实,他这个幢主当得非常不合格。
大晋文武官员虽说经常在位而不谋其政,但像他这样动不动消失,为主公奔走其他事务的,却也少见。
他甚至连本幢还剩多少人都不知道,日常训练之类更是疏怠已久,连各队队主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子恢以后还是多来来吧。时局丧乱,将来如何,谁都不敢保证。”说这话时,裴妃眼睑低垂,十指轻轻绞在一起,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彷徨、恐惧,只听她说道:“潘园这一幢人,还是得抓起来。洛阳中军虽然紧要,但并不好拉拢啊。”
“这…”糜晃迟疑了一下。
他似乎听出了王妃的语气,但并未起疑。妇人么,不就那样?任你再高贵、再睿智,遇事时沉不住气是很正常的事情。
之前王妃遣人至洛阳索要器械、资粮,王府诸幕僚不以为然,唯糜晃考虑到自己是幢主,王妃又身在潘园,故说了几句话,成功发送了一批器械过来——豫州兵溃走,散落的器械多不胜数,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
今日前来,先被王妃诘问,惭愧不已。现在看到王妃这么一副担忧、柔弱的模样,更是愧疚得不行,于是说道:“仆明日就上禀司空,选送一批募兵精壮过来。”
裴妃闻言,美目一抬,似乎有些惊喜,旋又有些迟疑:“募兵多为亡命徒,并非知根知底之辈,怕是不好管教。”
“无妨。”糜晃胸有成竹地说道:“什长、队主仍由东海国兵充任,操训一段时日,就稳下来了。”
“既如此,子恢还得多来几趟,主持整训。”裴妃说道。
“这…”糜晃又顿住了。
不是不想来,是真没时间啊。整训部伍,是需要吃住在军营的,像他这种大忙人,怎么可能做到?
裴妃见状,螓首低垂,似乎有些失望。
糜晃脸色纠结,想了想后,道:“仆自然是要常来的。不过——唉,不知这样可好?设一两个督伯,平日里由他们负责整顿、操演,仆有空就来,检阅军士…”
“子恢此策甚好。”王妃舒了口气,眼底满是笑意,道:“微糜君,妾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糜晃舒了口气,打定主意回去后就向司空禀报,又随口问道:“不知王妃可有人选?潘园这边,终究还是看王妃的意思。”
“妾一介妇人,如何懂得这些?”裴妃叹了口气,道:“正月以来,乱兵肆虐,妾深居庄内,惶恐不已,好在将士用命,最终有惊无险。府中仆婢私议,有队主名邵勋者,骁勇悍捷,箭毙贼兵二十余,功推第一,或可一用。”
“仆亦听过此人名字。”糜晃脱口而出:“莫不是那个阴结少年之人?”
裴妃微微有些讶异,道:“竟是他?”
糜晃点了点头,道:“队主杨宝、秦三出首相告,言邵勋阴结少年,图谋不轨。仆未及查问,拖延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