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邵勋眼睛一亮,问道:“羊皇后怎么会有钱?”
“羊玄之死后,羊家没人在京城,都回青州了。”糜晃说道:“昔年赵王伦事败,孙家兄弟夷三族,有些财货被抄没,有些则落到羊家手里了。羊家、孙家在京城的财货,现在都由皇后派心腹打理,你说呢?”
孙家兄弟主要是指孙秀、孙旂二人。
孙秀是司马伦心腹,曾经多次勒索富豪榜排名榜首的石崇。他的财货,真不一定全被抄走了。
羊献容能当上皇后,主要还是孙秀在运作——孙旂是羊献容的外祖父。
“中尉,我能不能向皇后借钱?”邵勋问道。
“最好不要。”糜晃摇了摇头,道:“欠下人情之后,你怎么还?万一皇后要你杀…”
糜晃闭上了嘴巴。
说这么多,完全是看在两人过命的交情上,不能再多说了。
邵勋已经听懂了。
洛阳朝堂势力,现在渐渐明晰了。
司空占一块,王衍占一块,尊奉天子的人应该算第三块。
司马越从头到尾,就没能像几个前辈那样,完全掌控朝廷,从一开始他就是合作、合作再合作。
不经意间,邵勋已经有资格跻身朝堂旋涡之中了。虽然别人想到他时,多半想将他当成吕布使唤。
他默默盘算了下手头的资产。
邵园(原皇甫商的庄园)又往外扩展了一些,现在有庄客百余户了。这个庄园的产出,主要是用来供养东海、洛阳学生兵的日常生活、学习及训练——原编入王国中军的东海学生兵全部剥离,成为邵园衣食客。
潘园也被占下了。虽然糜晃让自己还回去,但他一直拖延着。
潘园内有了几十户人,主要是当初跟着他撤到辟雍后的庄客、工匠、仆婢。有人成家立业后,便找上门来,请为部曲。
邵勋将他们安置到潘园耕种。
金谷园正主跑回乐陵国了,没有回来的意思。邵勋正在观望,看看有没有人跟他抢,如果没人,就直接占下,连带着附近的田地。
这不是没有后果的,但他准备扛下。
因为金谷园实在太优质了。
占地面积广阔,园内有山泉水,有人工修建的河道,有池塘,有果园,有草场,还有数量众多的馆舍。本体又依山而建,相对险要,花钱改造一下的话,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坞堡——考虑到在洛阳周边,这个冤枉钱就不用花了,意义不大,但金谷园还是有用的。
快春耕了,有些事情确实不宜拖下去,盖因一耽搁往往就是一整年。他之前催着糜晃出兵,也出于这个因素。
农业社会,一切围绕农事。
“中尉,你还在此逗留多久?”邵勋问道。
糜晃心下一惊,他感觉此番邵勋陪他西行,主要还是为了办自己的事,其他都是顺带的。
听闻昨夜又挑了金门山的一个贼寨。
据向导所言,金门寨“山多重固”,险绝无比,有两百个贼匪在内守着。
结果好像伤亡四十多人就拿下了,糜晃知道时都惊了。
古来攻城,攻方比守方伤亡多三倍是正常的,多五六倍也很常见,除非守军都是一触即溃之辈。
以如此轻微的伤亡偷袭拿下山寨,无疑鼓励了他继续在宜阳干这事。
还有工夫替我震慑不从么?
“总得留个五六天。”糜晃收拾心情,说道:“来回拉扯,讨价还价,却没那么简单。有些人还没法做主,得在自家坞堡与一泉坞之间来来回回。唉,你有事自去吧。速去速回!大军我带着。”
说最后一句话时,糜晃提高了点声音。
虽然老被人称为庸将,但庸将也是将啊,结寨自守的本事还是有的,可不能让人瞧扁了。
“中尉,幢主李重,颇有军略,有不解之事或可垂问于他。幢主高翊,技艺娴熟,冲锋陷阵,勇猛无匹。杨宝、黄彪、余安、章古等人虽无甚特异之处,但分划防区,各自守御的本事还是有的。”邵勋说道:“简而言之,如要排兵布阵,当咨李重。若需突阵杀将,可问高翊。其余人等,带兵守着寨子就行了。”
“好。”糜晃点了点头,临了前,又忍不住问道:“小郎君,你占田建坞,蓄养如此多的庄客,到底所为何事?”
占田建坞堡,是每个士族或豪强的本能,但规模都不像他这么大,这是让糜晃难解之事。
“中尉觉得,洛阳真的稳了吗?刘渊在并州连战连捷,司马腾不能制,若其大举南下,如何抵挡?说穿了,我怕啊。”说完,邵勋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糜晃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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