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墉城。
当邵勋假寐醒来时,已有好几拨人被挡在外面了。
到了下午,军司曹馥坐着牛车,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全…小郎君,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全城大索马匹?何伦不敢出头,躲起来了,于是一個个都闹到老夫府上,就连天子都被惊动了。”曹馥焦急地说道。
九月初秋,曹馥额头上出了一层油汗,看着十分滑稽。
“军司稍安勿躁。”邵勋将曹馥迎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胡床上,问道:“天子可曾下诏斥责?”
“这倒没有。天子有大事要忙。”曹馥说道。
“何事?”
“将私蛤蟆变成公蛤蟆。”
邵勋忍俊不禁。
九月了,蛤蟆还能蹦跶几天?天子这一番苦心,注定要付之流水。
“你还没说,到底意欲何为?”曹馥又问道。
“驰援范阳王。”
“有这么急?要这么多马?洛阳离许昌又不远。”
“军情紧急,我心中亦很忧急。”邵勋笑道:“军司勿忧,我马上就走了。”
“什么时候走?”
“最迟明天中午。”
“弄到多少马了?”
“马不下一千匹,驴骡亦有千余。等人全回来了,或许会超过三千之数。”
“你…你可真是乱来。”曹馥舒了口气,悻悻道:“老夫以为伱反了。”
如果筹码足够,我不介意这么做。
邵勋心中默念一句,嘴上说道:“军司好没道理。我为司空拼杀,甘担骂名,不赞我两句便罢了,缘何污蔑我?”
曹馥欲言又止。
你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牵无挂,真反了也不稀奇。
七十多年的岁月里,他见过太多事情了,没有什么不可能。
“军司,王仆射那边,帮我担待着点。待到凯旋归来,定负荆请罪。”邵勋说道。
“你怎么坑害王夷甫了?”曹馥好奇道。
“让他欠了点账。”邵勋含糊说道。
曹馥懒得多问了。
今天这场风波,他还担得下来。毕竟是借马,不是强抢,据说班师后会物归原主。
不管大家信不信,有这个说头,很多事情就好操办了。
再者,正如邵勋所说,他是为了驰援范阳王,拳拳忠心,司空难道还能真生气不成?
吃了那么一场大败仗,手头几无可战之兵,你手下最能打的将军为了你的大业搜罗马匹,快速驰援许昌,弄点马又怎么了?
曹馥待到午后走了,不过没回府,而是入宫向天子陈情,尽可能压下这场风波。
当天傍晚,何伦带着千名精挑细选的勇士来到金墉城。
邵勋一看,兵士里有不少熟人,立刻笑了。
“突将何在?”他猛然大喝一声。
千名军士中,有人不明所以,但立刻有人大声高呼:“突将在此!”
“哈哈!”邵勋大笑。
把我的老部队拆散,焉知不会传扬我的名声?
突将儿郎们,你们的金甲将军回来了。
没说的,这一千人临时编组为两幢,幢主高翊领一半,一位名叫张劲的原中军军官领另外一半人。
“把趁手的兵器都带上,一人准备五日干粮,四日马料(一般是豆子、秕谷)。”邵勋吩咐道。
“诺。”高翊、张劲二人齐声应道。
邵勋盘算了下,如果算上骡子,能够骑乘的工具最终可能会有两千多。
一千突将,外加他的五十亲兵,差不多够了。
至于大部队,就交给李重、黄彪二人统带,在后面慢慢赶了。
先锋嘛,一般要提前三日出动。
作为先锋中的先锋,他们明天就走。
这一次,我为你们表演下什么叫数百里奔袭。
九月初三,天刚蒙蒙亮,金墉城便大门洞开。
一千零五十名军士齐刷刷地跨坐到马背上。
在他们身后,还跟了两百来人,带着两千余匹马、驴、骡。
有的背上驮着行李,有的则空跑,以维持体力。
“出发!”邵勋大手一挥,当先奔出。
千余骑紧随其后,经西明门而出。
他们走后,剩下的两百来人小心翼翼地驱赶着大群马骡,缓缓驰向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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