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不都这样吗?”佟裳淡淡应了一句,而后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因又道:“你去看过佳凝姐姐了?”
“看过了,人病着,不过不是要命的病。”
她脱了披风交给下人,到鸾榻的另一边坐下,佟裳下意识地将帐本挪了过去,佟佳惠将她这一动作看在眼里,笑了笑道:“阿绿这次出嫁,想来你也破费不少,我看她的妆奁竟有不少的数目。”
佟裳淡淡道:“阿绿的婚事是皇上指婚,条件再有限些也不能面上无光。”
“那是。”
她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只仰头看着前方,似乎盯着什么出神。
佟裳本来懒得理她,只是见面不打笑脸人,何况她过门上客,不能太不给她颜面,只是必竟有过血海深仇,要一起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她真没寻个修养,略坐一会便觉得有些别扭了,抬头对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近来跟着她,历练得十分机敏,见势便要上前请命,谁知她还没开口,佟佳惠先开口了。
“没想到我们两个还能有这样的时光。”
她看着前方,似乎颇有种感慨。
佟裳没回应,她又道:“我在乡下那几个月,你知道我最
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最想念城里来人收帐,每次有人来庄子上收帐,我都让他给讲府里的事,讲你的事,我做梦都想回城里。”
“如今你得愿以偿,求仁得仁,也算没白受苦。”
“可我有件事还放不下。”
佟裳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冷冷地别过脸并不作声。
佟佳惠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脏脏的玉佩放到桌子上,那不是一般的玉佩,小小的一块,倒像是京城的公子哥常镶在鞋上的一种玉饰。
“西厂的番子跟我说,佟子谦当时被易恒瞒天过海发配到了边疆充军,我几经周折在军队找了几个月,最后只找到了这个,他已经在半个月前的一场突击里死了,尸首已经烧黑了,不过我还是托人把他送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送到京城了。”
佟裳冷冷地看着她,“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没话跟我说吗?”佟佳惠被她的冷漠彻底激怒了,佟子谦被她送去充军,如今战死沙场,她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你不觉得你该为佟子谦的死负责任吗?”
“男子上沙场为国牺牲是件光荣的事,我不觉得这件事跟我有关系,何况
,他早就该死了,一个私生子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佟佳惠强忍着撕破她的怒气,冷笑道:“你明知道他是佟世霈的亲生儿子。”
“哦是吗?那这样说的话,你又是什么?需要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爹吗?想必他听了一定很吃惊,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儿子,把别人的孽种养大哈哈哈。”
她放肆地笑了几声,满意地看到佟佳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爹就算知道了,这会也不会说什么,不过……若是被袁公公知道了,那可就不好说了,听说他已经因为你的出身十分芥蒂,如今皇上又新赐了美人给他,想必不日后新人进门,袁公公可就要彻底把你这个旧人弃之不顾了。”
佟裳无限惋惜地看着她,“如此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佟佳惠紧握着双拳让自己冷静下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如今你尽管笑好了,我看你还能笑多久,袁江是不喜欢我,可易大人未必就喜欢你,他还不是也接二连三的娶小妾进门吗?”
佟裳冷笑道:“那又如何?郑恩贞跟江慕允可不一样,听说袁大人十分喜欢江慕允,
还没过门已经时时在养心殿关怀人家了,那温言软语的,看不出来袁大人还真是个体帖人,想必妹妹你在家里也时常听到的。”
佟佳惠转念一想,又笑了,“是啊,江慕允那样的女子自然是什么男人都喜欢的,别说袁江,易大人不也一样吗?”
佟裳脸上微微变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日后你就知道了。”佟佳惠点到为止,看着她渐渐冷掉的脸色,她十分得意,站起身道:“行了,前面时辰差不多了,妹妹就不多打扰了,妹妹还要看看新娘子去,听说阿绿跟萧公子早在咱们府上时就相好了,我那会日日在家里,竟是个睁眼瞎子,连这个也不知道,真可惜。”
她自说自话走到外间,余光瞥见地上的铜香炉,嘴角露出一抹不露痕迹的笑意,只略一停顿,便抽身出去了。
佟裳心不在焉端起茶杯,想着佟佳惠刚才的话,总觉得有些古怪,只可惜这阵子她进不了宫,轻易也探不到什么消息,只能等顾练回来再想办法,一想到顾练,她又多了一重担心,张婆婆也不知道这会走到哪了,路上是不是还顺利。
袁江这人狡猾,万一
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又是一桩麻烦事。
如此思来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