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见时辰不早,便匆匆往昭德宫请安去了。
昭德宫的小宫女刚开始洒扫,四处静悄悄的,佟裳料着皇太后还没起,少不得在那廊子下又多等了一会,知南从里头出来,朝她蹲了个安道:“皇太后昨天在寿康宫待了大半天,今天就有些不舒服,睡得迟了些,嬷嬷跟着我到里头说话吧。”
佟裳跟着她进了内室,皇太后还未换朝服,只穿了件常服坐在暖阁里喝茶。
“奴婢给您请安,奴婢就要出宫去了,来问问您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皇太后道:“姐姐办事我放心,一切按你的意思就好。”又压低了声笑着对她道:“我已经事先放出消息,说今天会到城皇庙烧香。”
佟裳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只怕今天城皇庙要围重水泄不通了。”
“越是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候,还能沉得住气的人,方能做咱们皇帝的皇后,一会姐姐替我细瞧瞧。”
佟裳笑着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知南进来道:“娘娘,寿康宫里头来人了,说太妃娘娘那里拦着不让上路,在闹呢!”
皇太后有些头疼,放下茶杯道:“不能由着她一昧胡闹了,去传
我的意思,无论如何要赶在午时前把人抬出去,悄悄从角门出去,别冲撞了今天进宫的贵妇们。”
“奴婢知道了。”
知南答应着下去,佟裳心中有些凄惶,说道:“想来她心里也不好受吧。”
皇太后道:“如今天热了身子放不住,那寿康宫住了那么多人,万一闹起病来怎么办?能满足她的都满足了,还要如何?她信不过我们还信不过佟太医吗,顼亲王确实是病死的,她知道了后心里不甘心,自己那么精心照顾的儿子竟这样短命……”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对佟裳道:“时辰不早了,一会嘉太妃过来侍候我就行,姐姐快去吧。”
佟裳蹲了个安告退出来。
她没带仪仗,马车也没做什么装饰,蒙着深蓝底的粗布,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佟裳这趟出宫带了平儿跟张婆婆二人近身侍候,易恒不放心,又指派了顾练带着五六个黑衣长随侍轿而行,一行人出了宫低调地往城皇庙去。
今儿是三月三,京城贵妇们能消遣的节日不多,加上城里才经历过一场血雨腥风,各行各业都才堪堪恢复起往日的繁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大家装扮一新,急于去向神佛求个平安。
上山的人多得把路都堵了,佟裳算是来得早的一批,还能坐车上去,只是车上到半路却走不动了。
马车里密不透风,外头的人又多又挤,她在里头坐得一身汗,撩起帘子道:“前面怎么不走了?”
顾练道:“回嬷嬷的话,好像是哪家夫人在里头进香,特地把路封了,刚才奴才进里头去问了,说有门路的都递了折子从后山上去了,普通百姓要进香,就只能等这些贵妇走了再进去。”
张婆婆笑着道:“奴婢从前在府里侍候时,倒是听说过有些侯门里的夫人上香会清场子,不过还是头一次见,也不知是哪家夫人。”
顾练道:“好像是傅家夫人。”
“傅家?”佟裳有些意外。
傅容城为官清廉,一向不爱出什么风头,这次新帝继位,他由帝师升任至内阁,担任了辅政大臣,与首辅大人郑荣弼平起平坐,俸禄也随之水涨船高,可傅她听说家一家子仍旧住在一幢四进院的小宅子里,她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这会听说是傅夫人带头封路,不由将这好印象在心里打了折扣。
她唔了一声没说什
么,平儿道:“等着他们上完香再进去,黄花菜都凉了?嬷嬷,咱们也得想法子进去才成。”
佟裳也知道得进去,可她出来时一时忘了还有这茬,根本没做什么准备,这会使银子不知道还管不管用,她出来时倒是让平儿揣了几百的银票,原是为了给庙里添香油钱的,见状只好先把银票拿出来应急,等下回再来补上。
佟裳叫平儿拿包袱来,正欲拿银票,就听见外头道:“不知贵人驾临,有失远迎,贫僧是这城皇庙里管事清修,一早就接到夫人要来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夫人轻车简骑而来,一时没留神,多有怠慢,还望贵人海涵,里头早就准备好了,您这就随我来吧。”
佟裳透过窗户见来的是一位光头的小师傅,忙还了个佛礼道:“清修师傅好,那就有劳了。”想了想觉得诡异,又道:“不知是谁提前打了招呼,我回去好道谢去。”她怀疑对方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清修笑着道:“易大人一早就派人来说了。”
佟裳一怔,便没说什么了,又想她出门的时候他嘻皮笑脸的,没想到竟也有这样细心的时候,心里不觉浮上一股暖意,嘴
角添了几分笑意。
有清修在前头带路,几个小和尚围着,愣是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中给她,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