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说,她可能被自己或习惯蒙蔽了双眼。
可是她却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如同夏涟漪所说的那样。
夏涟漪就像是一个说客,努力的在林微微耳边宣灌着张良的好,提点着这么多年来过往的点滴中被林微微忽视的很多东西。
林微微捧着那沾染了尘土脏兮兮的木箱子,就像是看见了自己毫无头绪纷乱不堪的心境一样。
她明明笃定的一些东西,在夏涟漪的侃侃述说中被压了沉沉的重量,就像是这被她抱在手中的木箱一般,沉甸甸令她透不过气来。
喜欢,或者不喜欢,明明该是她自己最为清楚的感觉,却因为那些被夏涟漪提点出的那么多细致入微的关怀而打乱。
林微微抱着木箱,想要放下却又不敢放下,莫名感觉到了孤立无援。
她从来任性,却不代表她没有心,她想她的慌乱真的来源于担忧和害怕,害怕某些真相□裸袒露后,她不得不选择出一个最为合适妥帖的结果,却。
夏涟漪催促她说:“打开看看吧。”
她最终犹豫着打开木箱,抽出放在最下面的钱袋。
打开系线,倒出银两,林微微翻翻掉在地头的银两,奇怪望向夏涟漪,再抖抖钱袋时便看见了一张一张折叠成指盖大小的纸片掉了出来。
一月二十三日,晴,一如我心。
二月十一日,雨,你行走在前,我紧跟在后,小心翼翼踩踏着你的足迹,你却从未发现。
……
七月如火,阴。谢谢你的生辰礼物,可今日应该不是我的生辰之日。请原谅我的谎言。从未有人告诉过我,我的生辰之日。
……
十二月。皑皑白雪,林宅一如我初见你时的景色。满心欢悦着你的长大,却担忧时光飞逝中的渐行渐远。
……
微微,林微微。
我何等自卑怯弱。
这该是第几个春秋。
我却从来只将所有幕坝锊卦谡饨醮小
担忧你会看见,却又希望有一日你能看见。
……
这些折叠的纸片中,娟娟写着林微微从不知道的张良的心思。
初初记录着时间天气,草草记录些许心情,到了最后却如一个人在梦中呢喃,无序纷乱得之剩下了浓郁的愁丝。
林微微看着看着,心头那千钧重担终再也承不住崩塌下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在摊在地面的张张白纸上。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应该跟随心中所愿所想,还是应该不负这摊开在地的这么沉重的浓烈的思念。
夏涟漪至后搂住她,抚抚她的后背说:“别哭了,别哭了。”哄了许久却见林微微哭得更大声了些,无奈一叹后,驱开了想要过来收拾的几个小仆,忧思重重的朝林微微的身影望了一眼,却转身离开了林宅。
林宅外头,那人果然还在。
夏涟漪叫了声:“张良。”
那人慌了神般转过头来。
夏涟漪顿足在他的面前,看看手中那红漆木盒吐了一口气,“虽然我确实像要站在你这边,可是我却不开心今天自己做的事情。”
张良发了怔,一双眼眸原本就生得过于刚毅,这会儿却满是忐忑像足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孩童一般。
“虽然说了会让你难过,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夏涟漪抿抿唇,继续道,“她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突然很想见见苏洛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夏涟漪走上马车时,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回过头对伫立在旁的张良道:“那日微微离家出走你翻遍京都找她,不眠不休熬得双眼通红,令我很是感动,也因了那次,我才开始偏心向你。可是张良,也在那次我看见了深埋在你心中的戾气。被你打伤的那个府卫是从我面前抬下去的,我看见了,他伤得不轻……”
张良刚想争辩些什么,却被夏涟漪打断。“那人偷偷溜去喝酒,该受些惩罚没有错,但不至如此。……张良,人人都有自己心中所爱之人,你不能要求所有人同你一般熬上五日五夜昏厥在地,即便我是微微的表姐,我亦不能做到,又何况是那府卫。”
夏涟漪笑了笑,“话说得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本想说些什么了。……能帮的,我都帮了。她会哭,便证明了你在她心中确实有着不轻的位置,可那位置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张良,这不是我的三言两语和你的全心全意可以左右得了的。”
说完,夏涟漪俯身走入车中,马车辘辘前行,消失在视线可及的大道尽头。
张良茫然望着身后的林宅,缓缓握紧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