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的后山有一处瀑布,她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也经常来瀑布下面待着,因为瀑布的水声和佛音一样,听着也能让人定心安神,犹如心灵被洗涤。
她是远远地路过,就闻声停下了,然后便鬼使神差一般走到瀑布这里,站在水边听着这些声音。
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明明是管用的,哪怕她哪个是浑浑噩噩神智混乱也都可以让她静心,现在却毫无效用。
不仅脑海乱,心也很沉,好似被什么东攥得紧紧的,还生生往下扯,沉重生疼,难以呼吸。
她低头站了许久,手中还拿着净法大师给她的密函,刚才出来的时候就这么拿着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拿着拿着,忽然信纸脱落,往地上飘去,本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她才堪堪反应过来,看向地上,弯腰下去就要捡。
可刚弯腰,信纸先一步被一只手捡到了,熟悉的气息也隐约扑来。
她看去,是元决。
元决捡起信纸后,也不看,随手一折就递给了她,面色平和,隐含温柔。
叶欢颜伸手接过,这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元决道:“我知道了今日宫中的事情,听闻你突然策马出宫,便猜到你会来慈恩寺,便让人带我来了。”
叶欢颜听言,微微垂眸,抿嘴不言。
面容黯然悲伤。
她低声道:“你知道么?他是知道自己此去会有去无回的,可还是不顾一切的去了,然后就这样葬送在了异乡,死不瞑目,你说他为什么那么执拗呢?如果他听了大师的话不去这一趟,他就不会死了。”
元决拧眉心疼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知道,她又在自责了,又把姬珩的死怪在自己头上。
可她有什么错?
一切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从来都由不得她选择,好像冥冥之中,就是要把一切都推动到如今的境地。
想了想,他对她道:“他临死之前见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叶欢颜忙抬眸:“说了什么?”
元决低声道:“他说,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他并非随口说的,而是姬珩确实说过。
姬珩这个人很复杂很矛盾,可不管如何,他对妹妹的在意和疼爱是真的,或有伤害,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最在乎的人是叶欢颜这个妹妹。
可有些事情,注定的。
叶欢颜恍惚轻喃:“求仁得仁……他也跟我说,他死得其所……”
元决挑眉。
叶欢颜苦涩悲凉的道:“或许他自己也累了,也想要寻一个突破,彻底解决这
些无解的困局,所以才明知此去危险,还义无反顾,倒像是慷慨赴死一样。”
“我记得那天他跟我说,有些事情于他而言是非死不得解的,所以他死得其所,如今看来,他是甘愿赴死的。”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呢?我从来都不想他死啊……”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也可能是今日发生太多事,身心俱疲,说完话后,眼泪滑落的同时,叶欢颜便昏迷过去了。
元决及时接住她,揽入怀中……
叶欢颜又做梦了。
她梦到了姬珩临死前说的那个梦,她记忆中从年幼到长大后的模样陆续出现在梦中,和姬珩说的梦中背景一样,一幕幕发生的事情都对得上姬珩所言的梦境,那么幸福,那么温馨。
只是她始终看不见姬珩的脸,只知道他是哥哥,很疼她,有求必应,总是在她身边,和她一样渐渐长大成人,可她总是看不清他长什么样,直到他二十多岁时,他的模样才渐渐清晰了,成了他以凤冥天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
然后她就醒了。
她是在璇玑宫醒过来的,元决就在旁边坐着养神,但是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指腹搭着她的脉搏。
所以她醒来,他很快便感觉到了,睁眼看过来。
忙高兴
的笑了笑:“醒了?”
叶欢颜坐起来,也想起了昏迷之前的情况,有些疑惑:“我怎么回来了?还有,你怎么也到宫里来了?”
元决道:“我送你回来的,不放心你,便也一起入宫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回来时天黑了,且我很小心,并无他人知道我在这里。”
叶欢颜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她头有些沉,身上也没力气,便抬手轻揉着脑袋。
元决这时忽然道:“颜颜,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叶欢颜听着声音很严肃,抬眸看去,见元决面色颇为古怪,似乎高兴,可又纠结。
通常他这样,都是有要紧事的。
叶欢颜忙问:“怎么了?”
元决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还是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你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