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那年春雨绵绵,山上长了不少野物,相公上山砍柴时便采了几朵野菌做菜,未想这些野菌有毒,一家人吃了那锅汤后便昏睡不醒,待到旁边的邻居发现送医之时,几人……上至老奴那已有七十岁的婆婆,下至我那只有六岁的女儿全都没了气息……”
说到伤心处,周嬷嬷一边拉着洛黄的手,一边默默地卷起衣袖揩泪……
“嬷嬷……”洛黄轻抚她的背小声安慰着,“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好孩子……”周嬷嬷拍着她的手背,泪眼模糊地道,“你不知道,人老了,过去的种种时不时就在脑海里过上一遍……时间越久越清晰……”
“也罢……也罢……”周嬷嬷将泪拭干,从脸上挤出个笑来,“你瞧瞧我,人老了话就多,说来说去也说不到重点……”
她起身拄着拐迈着小脚领着洛黄来到院中,笃地的拐杖显得格外慷锵有力,“既然老爷瞧得起老奴,让老奴来指点少夫人规矩,那老婆子就倚老卖老一下……少夫人,先将这碗顶在头上……”
洛黄一脸疑惑地接过她手里的瓷碗倒扣在头上,大大的碗面遮住了她的半个头。
周嬷嬷无奈上前将碗翻了过来,“现在走一步……”
洛黄抬腿长长向前一跨,看得周嬷嬷直摇头,“少夫人……你这样子走碗是很容易掉在地上碎……”
在头顶碗落地的瞬间,洛黄眼疾手快地脚尖向上一踢,顺着碗飞来的方向低头弓腰,碗稳稳地飞回她的头上……
周嬷嬷硬生生地将那个碎字憋回嘴里,随后嘟囔几句,另拿一个碗来到水缸前将碗盛满水后将洛黄头上的碗换下。
这下她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自觉毫无破绽,“少夫人,什么时候你能走到院门头顶那碗水能一滴未洒,如此,就算功德圆满了……”
这还不好办,在归化教多年,洛黄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轻功……
只见周嬷嬷一声令下,洛黄便如鬼魅一般,身形虚晃,不过片刻便已到院门口。
她得意洋洋地从头上端下水波微漾的碗,递给周嬷嬷。
周嬷嬷从递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水里看见自己微微发青的脸,随后两眼一白,头一歪晕了过去……
“嬷嬷……嬷嬷……”晕过去之前,她还听见扶着她的洛黄一脸焦急地再喊,“你怎么了?是天气太热了吗?”
……
对!是天气太热了!
“春月姐姐……不好了……”
院里,正一边为炒菜的嬷嬷加柴一边打盹的春月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她抬头望着着急忙慌从外跑进的小丫鬟,不疾不徐地拾起脚边一根木材扔进灶里,“慌什么?有事不能好好说?”
那小丫鬟将气喘匀后,才道,“春月姐姐,少夫人被老爷领着闻管家带走了……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
春月暗道一声不好,唰地一声站起,手里的柴向她怀里一塞,提着裙子脚步飞快地向外跑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她虽还是追不上洛黄,可奔跑的速度却已有明显的提升,一旁正提着油壶往锅里倒油的嬷嬷只见一阵风过,屋内便已不见春月的身影,只剩前来送信的那位小丫鬟还抱着根木材怔怔地发呆……
“喂,愣着干嘛呢,过来烧火……”
“嗯?好!”
春月火急火燎地奔进安一缓所处的禾香院中,直接踩着安一禹散在门口的衣角冲到书房的门槛前,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公……公子……”
安一缓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书册,“你怎么来了?少夫人呢?”
她身后的安一禹望着自己衣摆上的那个黑色的泥脚印气愤不止,扯着自己的衣服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春月按着他的脸一把推开,“公子快……快去救少夫人……我听冬桃说她被老爷黑着张脸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