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看起来有些陈旧了,上面的漆都掉光了,露出有些泛黑的色泽。
赶车的车夫是个中年人,身体壮硕,体格强健,脸部轮廓硬朗。
谢湛眯着眼打量了车夫好几眼,突然牵了顾玖的手,迎着牛车而去,站到车侧前方,双手交错,行了个叉手礼。
“长者请了,敢问车中坐着的可是孔老太傅?”
赶车的汉子勒了下缰绳,把牛扯的停下来,上下打量谢湛,却没开口。
这时车帘挑起,车窗中露出一张老人的脸。
那老人笑呵呵道:“你问谁?”
在谢湛迎上牛车的时候,就有好奇的学子看过来,他问赶车的汉子时,还有人指点几下笑他,“孔老太傅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坐这么破的车?”
谢湛对着车中的老者笑了,再次叉手行礼,“小子谢湛,参见孔老太傅。”
车里的老人盯着谢湛,原本该是浑浊的双眼,此刻却透出异样的光芒,他把谢湛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颔首点头,嘴上却道:“小子你认错人了。”
谢湛目光平和,不退缩的任他打量。
闻言笑了笑,回答道:“小子不会认错人。”
“哦,何以见得?”
谢湛恭敬的回道:“原因有三,其一:赶车的大叔太阳穴高高鼓起,目露精光,手臂虬劲有力,可见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能用得起这样车夫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近期从京城到宣州的贵人,或许还有很多,但不带家眷,轻车简从的,除了孔老,小子不觉得应该是别人。”
砚白公子这气色,像是长期睡眠不好引起的。
顾玖有些奇怪,这人看起来挺风光的,不像是有什么心思夜不成寐的样子,难道是纵那啥过度?
顾玖纯粹是犯了职业病,好奇过后就算了。
谢湛和顾玖两人的穿着都是中规中矩,料子也很普通,但出色的相貌还是让两人在人群中十分打眼,一路往湖边走,引得不少人回头观看。
谢湛目不斜视,顾玖则是看什么都好奇,一路笑眯眯的。
两人走到湖边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岸边,还有些百姓在钓鱼,湖中还有几条小船。
谢湛远眺着东边的官道,顾玖则东张西望的看人看风景。
不一会儿,见那位砚白公子往亭子里去,中途有个少女从他身边路过,不小心掉了自己的帕子。
砚白公子俯身捡起来,双手捧着递还给少女。
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见冼砚白满脸微笑,神态温和。
少女含羞带怯,接过帕子给冼砚白福了福,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顾玖揪揪谢湛的衣袖,示意他往那边看,小声道:“你说,那位砚白公子知不知道,那位姑娘是故意丢帕子,想引起他的注意呢?”
谢湛先看一眼顾玖,总觉得他家铁憨憨不一样了,居然能看出女孩子的小伎俩了。
再回头瞧一眼,没什么兴趣,“掌书记一职,只是刺史府的属官,相当于幕僚一类,职位不高。掌书记的儿子,能在士子中混到这样的声望,人显然不笨。既然不笨,就不可能看不透这种小手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他之前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回这种事了,掉帕子的游戏都被玩出许多花样了,没想到到了宣州居然遇到了最原始的招数。
冼砚白这个年纪,正是说亲的时候,想必遇到的这类事情只会更多,没道理看不明白。
顾玖撇撇嘴,“看透了不拒绝,还笑的那么骚包,这砚白公子想养鱼呢。”
“什么是养鱼?”谢湛不耻下问。
“就是对喜欢你的人不接受,也不拒绝,就干钓着,让她成为你鱼塘的鱼。”
谢湛急忙摆手,“别拿我举例,我不养鱼,绝对不养!”
顾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敢养我会剪断你的鱼钩哦。”
谢湛直觉脊背发凉,她说的鱼钩,是指什么?
灵机一动,道:“我自己还靠你养着呢,拿什么养?养不起呀!”
顾玖认真想了想,还真是,她又不是姚三娘,自己挣钱还能让花她钱的人欺负?绝对不能够啊!
谢湛轻嘘口气,吃软饭其实也有吃软饭的好处的。
顾玖道:“那如果换做你,有姑娘在你面前掉帕子会怎么办?”
顾玖揪住谢湛的袖子,“我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打愿挨,我就问你,假如有个姑娘在你面前丢了帕子,你会怎么办?”
谢湛眨了几下眼,这是一道送命题啊,笑道:“我习惯往前看,不喜欢往下看,大约会不留心,从她帕子上踩过吧。”
顾玖笑了,又道:“那要是有个姑娘,在你身边不小心滑了一下,眼看要摔倒了,你怎么办?”
谢湛:“……”
确定了,他家铁憨憨今日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