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北京西站,候车室里依旧塞满了等车的人。谢晓宇双手插兜的靠在墙角,因为无聊,环视着观察周围的人。
前面是一对农民工夫妻,男的垫着报纸坐在地上,把唯一的一张椅子留给女的。女的搂着一个背包,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看着,男的依在她腿边,头一搭一搭的打着瞌睡。
斜前方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穿着绘着夸张骷髅头像的大宽t恤,背着一个彩虹色的包,带着棒球帽,耳朵上扣着大耳机,似乎在听节奏鲜明的音乐,他的身体神经质的有节奏的欢动着。
他身体左侧蹲坐了一排跟团来北京游玩的游客,都带着黄帽子,导游坐在最边上,本来应该捏在手里的小黄旗帜插在身后的背包上,跟着他和旁边人说话的动作摇晃着。有两名游客背靠背坐在一起打瞌睡,另外几名则无聊的玩着手机。
谢晓宇不明白为什么旅行社会把游客安排在这种时候的火车,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还要搞的这么疲累。他嗤鼻替那些游客表达不满,挪了挪脚,发现从膝盖以下已经全无知觉了。他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早就双腿发麻。他艰难的屈起膝盖,学着旁边游客的样子,席地而坐。
等双脚恢复知觉后,谢晓宇盯着双脚脚尖看了很久,因为无聊,不知道干什么好。在北京城里从下午瞎转到晚上,没有出现所谓的奇迹,他没有找到周晨,反而丢掉了手机,也迷路了,一切好像冥冥中注定的一样,出发前的誓言得到了最残忍的证明,他和周晨,注定的有缘无分。乱转的过程中,他也慢慢想清很多问题,关于张柠的话,关于周晨这个人。他这次终于彻底明白,有时候喜欢不一定就能在一起,像周晨那样的人,搁在心上喜欢没有问题,却不能相守,起码他谢晓宇是不适合和周晨相守的。周晨天生就是羽毛华丽的孔雀,而他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一只小麻雀,小麻雀想和孔雀在一起,就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一样的。
想到周晨,谢晓宇只有重重的叹息。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远离周晨这个人。他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清楚只有自己站的和周晨一样高的时候,他和周晨才会有可能。
24小时的时限刚过,周晨就冲到派出所,非常不客气的让警察立案寻人。此时,谢晓宇已经坐上了离开北京的火车,火车开动后,他找邻桌的大姐借了手机,拨了早就烂熟于心的周晨号码。
派出所里,对于周晨没有礼貌的命令与呵斥,警察理解他是着急所致,大度的不跟他一般见识。看他双眼发红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夜未眠,身上的衣物也还是昨天那身,想必找了整夜,警察好心的劝他坐下来,先喝口水冷静一下,立案登记后再说。
周晨却觉得警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吵闹着不干,红着眼瞪着那些警察,恨不得上前跟他们干架。
口袋里的手机此时响起,周晨还未反应过来,警察已经开始劝他:“快接电话,没准是你那朋友打来的!”
周晨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陌生的外地号码。
“周晨,我是谢晓宇。”谢晓宇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周晨全身都在颤抖,攥着手机的手被手机的边角戳的很痛。他尽力克制着心底的怒意,咬着牙问道:“你在哪?”
“我在火车上。”谢晓宇回答的非常坦荡,完全无视了就算压抑着语气里也带着明显怒意的他。
“你想干嘛?你要去哪里?”周晨的怒意彻底爆发,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
周围的警察被他陡然加大的声音震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有人出来把他拉向外面。周晨目前的状态跟个一级恐怖分子没什么两样。
“我回夏城了,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谢谢你给我做的那些安排,我很感动,但并不喜欢。我只给你一杯水,你还给我一个海,我很忐忑,也没有完全做好准备要跟你共度一生,想必你也是一样的吧。之前的那件事,你就当一场意外或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过去那种事也遇到过,不会放在心上的。”
谢晓宇的嗓音带着疲惫的嘶哑,但听起来还是非常平静,不,在周晨听来,是残酷的冷静,他只能怒吼着想要打断他:“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吃错药了吗?你到底在哪里,赶紧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谢晓宇居然呵呵的笑开,笑声钻到周晨耳朵里,除了刺耳之外,更像是催化剂,加强了他的怒意。
“你他妈的到底在哪里?!”他的吼声几乎能震坏手机。
电话里的谢晓宇仍旧轻轻的笑着,笑完后长长的叹息一声,像是在遗憾,又像是放下所有后轻松的感叹:“周晨,我真的很难想象你现在的样子,我想不到你也会有这样生气的时候!”
周晨已经完全听不进他的任何话,固执的咆哮追问着:“你他妈的在哪?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
火车启动的速度由慢变快,很快,北京城的风景被甩在脑后,成片的树木在眼前不断的掠过时,谢晓宇知道,他正在慢慢的远离北京,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