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这又是谁,还嫌父王功高震主的不够吗?他心中一急,胯(下)的渠黄就撒开了蹄子狂奔,不一会儿就奔到了父亲身边。风行翻身下马,还没来得及说话,商衾寒突然一抬眼,眸光如电,“大街上纵马奔行,谁教给你的规矩!”
风行私逃出营,听说父亲到了原就忐忑的不得了,如今被父王一声呵斥,几乎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地上,先问了父亲安好,而后才道,“是儿子放纵了,请父帅息怒。”
“不要骂小王爷了嘛。”
“唉呀,我们能活到现在多亏了小王爷呢。”
“如今处处遭灾,路上哪有什么人啊。小王爷的宝马通人性,不会伤人的!”
风行跪在地上,耳边是众灾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求情的声音。人人说一句,就有几千句,他这些天救灾发米很得人心,想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就扛起了这么重的担子。虽然是小王爷,但是又谦和知礼,人人都很喜欢他,听到他被责备,各个都不忍心。更有人想到,听说靖边王教子极严,有功不赏,小过必罚,看来就是这样了。小王爷是为了我们才来,可不能让他受委屈。排队领粥的多是大妈大婶,风行是少帅,是小王爷,天潢贵胄原本人人不敢高攀,可如今小小的一个人,为了救灾都瘦了一圈了,孤零零跪在地上被父亲责备,真是怪可怜的。于是,求情的声音更高了。
商衾寒看了他一眼,“暂且起来吧。”
“是,父亲。”他没有用父王或者父帅的称呼,仿佛就是寻常人家被严父教训的孩子。起来就起来,还暂且起来,大妈大婶更心疼了。
“纵马疾驰,是什么事?”商衾寒问话的时候还不忘又给灾民舀了一勺米粥。
“多谢钧天王。”那灾民跪下将米粥捧在头上。商衾寒连忙扶起那人,“黎民失所,百姓饥寒,是我们这些为政者的过失。大家如此多礼,元祉何以克当。小儿年幼,赈灾之事多有疏失,实在惭愧。我在边关已经听到了中原疾苦,却不想民生如此艰难。元祉适才进宫,已向皇上请求从军粮中拨出五万石粟米来赈灾,圣天子在上,满朝文武各尽绵薄,等回春之时,大家一定都能回到家乡去,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请大家放心。”
商衾寒原就极得民心,众人听他说居然从军粮中拨出了五万石粮食来,想到钧天王仁厚,更是感激涕零,有好些女人甚至抹起眼泪来。灾难时节,朝不保夕,人人都不知道喝了手上的粥晚上的汤在哪里,如今亲眼见到了商衾寒,又听到了他的话,都觉得从此有了盼头,仿佛日子也不那么煎熬了。
商衾寒又抚慰了几句,带着风行去看了看实在困难的老人和没了父母的孩子,等回到卫衿冷的宅子已是将近戌时了。风行一路小跑,忙前忙后的收拾,又给父亲端了洗脚水,“爹赶了一个月的路吧,今天又忙了一天,先洗个脚,面都准备好了。三师叔就等着父亲回来才敢下锅的。”
“嗯。”商衾寒脱了鞋袜,将靴子放在一边,风行看父亲将双脚浸在热水里轻轻闭上了眼,便低着头贴着墙角跪了。
商衾寒张开眼,“老宅子,又是冬天,地上潮,别贴着墙角了。”
风行站起身,跪到父亲面前来,“涣儿私自出营,赈灾不力,当街纵马,三罪并行,请父亲责罚。”
商衾寒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替自己洗脚,风行小心地替父亲按着脚底的硬茧,商衾寒道,“三罪?你犯的错多着呢,今晚别想着好过了。”
“孩儿从来不敢期求侥幸。”风行帮父亲搓着脚。
商衾寒伏下(身)子,轻轻弹了弹他脑门,“瘦了。”
风行原本就知道犯了这么多错一定是扛不下去的,他早打定了主意受父亲责罚,如今帮父亲洗脚,也是分内的事。原打算着乖乖熬过这关,却没想到父亲居然先说起这个来,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像有股热流梗住了,“爹——”
商衾寒捏了捏他肩膀,“怎么累成这样。新旸是怎么回事,昭列呢?两个师叔在这儿,再加上乐水,倒是比从前更单薄了。”
风行给父亲脚背上淋着水,哗啦哗啦的,“爹别因为这个说三师叔,三师叔和沈师叔很照顾我的。只是灾民多,我又没有经验,忙了这头顾不上那头,三师叔自己都瘦了呢。”
商衾寒轻轻摇了摇头,“这次的米粮都是你三师叔的?新旸这孩子,太老实了。”
“三师叔是仁厚。”风行道。
商衾寒笑了,“你自己都跑不了呢,还顾着新旸。放心,他早都开门立户的人了,我还能再因为你瘦了揍他?”
风行笑了,“自然不是。可是,父亲一向管教我们极严,除了小师叔,可真怕您再挑出什么错来。”
商衾寒笑道,“还编排起你小师叔来了。他这次要跟着,被我强留在帅府,也是委屈着呢。”他说到这里,也不再提景衫薄,风行扬起头来和他说话,就看到孩子下颌尖尖的,商衾寒有些心疼,“吃了不少苦吧。真正经事了,你就知道在营里管你再严也不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