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收成不足,百姓的日子都过得艰难,卫衿冷深知大师兄的性子,饭菜并不敢准备得太丰盛。更何况,卫家原就是世代传家的大族,极为讲究养生之道,所谓“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虚。故早饭可饱,午后即宜少食,至晚更必空虚。”卫家的晚饭一向是以清淡为主。
川穹炒蛋,双藕焖排骨,竹荪扒芦笋,佛手白菜,银芽拌双丝,比新安纸还薄的小卷饼云一样叠在白釉莲瓣纹的碟子里,再配上猴头菇的粳米粥,没什么大菜,却做得极为精致。沈栖闲蹭到商衾寒身边,“风行快吃饭,木头家的饭啊比大成的御膳房还好吃。”
商衾寒笑了,“大梁的御膳房也不如。”他率先入席,沈栖闲和卫衿冷分别在他一左一右坐了,风行陪在下首。商衾寒举箸挟菜,替沈栖闲卷了一张薄饼,“都累了一天了,快吃吧。”
沈栖闲先咬了一口,大大咽下去,而后才道,“还是大师兄对我好,知道我最讨厌吃萝卜。”
卫衿冷也替风行卷了一张,“每天都是城里城外的跑,累坏了吧。”
风行双手接了,“没事的。只要能为百姓做一点事,也不觉得累。”
卫衿冷替他夹了一块排骨,“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吃点肉”
沈栖闲接话道,“是啊,白天都顾不上好好吃。我今天还叫人炖了沙参玉竹蚬鸭汤,既补且清,可是又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风行送去。你吃过了饭可要痛喝两碗。”
商衾寒道,“都这个时辰了,他喝点粥就好了。”
沈栖闲扯着商衾寒,“大师兄,你都不知道风行有多辛苦,就木头家这天天青菜豆腐的,哪能扛得住啊。”
商衾寒夹了块排骨给他,“不是有肉吗,怎么青菜豆腐了。”
卫衿冷看他,“老百姓连粥都喝不上了,你有肉有蛋还不满足,每天都出新花样,不是鹿肉就是水鱼。也就是玄安帝哄着你,要什么给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吃得用得每一样都是民脂民膏。”
商衾寒笑了。新旸谦谦君子,向来拙于言辞,连挤兑沈栖闲每次都是一样的话,好在沈栖闲也习惯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数九寒天的,不烤鹿肉吃什么。春笋秋蟹冬鱼夏虾,天生万物,可不就是给人吃的。”他说着就夹了一筷子鸡蛋给风行,“多吃点,你三师叔家财万贯,吃不穷的。”
卫衿冷向来说不过他,也只好不说。商衾寒替卫衿冷夹了一片芦笋,“虽说你的内力至阳至刚,倒是不惧寒冷。不过,自己也要多注意些。”
“是。”卫衿冷小口地喝着粥,“大师兄赶路辛苦,您也多用一些。”
商衾寒点头,他一向心疼卫衿冷,知道这孩子上有师兄下有师弟,平素受得委屈多些,不过好在沈栖闲不错,虽是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倒也算是体贴的。其实卫衿冷心里也明白,沈栖闲并不是个一味追求口腹之欲的人,他要这个做那个,还是为了让自己吃得好一些。可想到这人故意端了水鱼汤给自己,又赖在床上不走,真是无赖得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商衾寒倒是没想那么多事,只是问卫衿冷道,“新旸,这次你捐出来不少米炭,恐怕在家里也受了一阵委屈吧。”
“还好。其实父亲母亲也很恤老怜贫的,只是,这次遭灾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杯水车薪罢了。”卫衿冷说到这里便道,“多谢玄安帝竟然答应借粮食给我们,这才能度过难关。”
沈栖闲无聊地扒着饭,他不爱吃粳米,便只将米油那一层喝了,“反正自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卫衿冷想反驳一句,可大师兄在,也只好又夹了一片白菜。
商衾寒看风行已经喝完了一碗粥,问他道,“再吃一碗?”
风行有些不好意思,“饿了。”
商衾寒笑道,“那有什么,你三师叔还能不管饱?”他们一家人吃饭,便也不要人服侍,等要添饭时才叫人进来。商衾寒到底是极心疼儿子的,“再吃一张饼。就算再忙,日中那一顿也不能将就了。”
风行笑着给自己卷了张饼,“什么也瞒不过父亲。今日忙忘了,起先也不觉得饿。”
商衾寒看沈栖闲,“你盯着他些,小孩子不知轻重,以为饿一顿没什么。饥饱不定,最伤身子。”
“是新旸的错。”卫衿冷站起来告罪。
商衾寒笑了,“新旸还是这么老实。坐吧,他自己不吃饭还能赖到你吗?”
风行吐了下舌头,“又多一条罪名了。”
商衾寒亲自给他夹了佛手,“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打啊。”
沈栖闲望天,“天下的爹和哥都不是好人,做小辈的动不动就屁股遭殃。”
商衾寒轻轻拽了拽他耳朵,“乐山疼你疼得什么一样,他亲口跟我说的,骂都不忍心骂一句,哪还舍得打?”
沈栖闲道,“我哥是不是说,让大师兄不用客气,尽情地打我。”
风行笑了,“沈师叔快吃饭吧,再说这些,我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