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犯了何事?”
观弘义顿时一头黑线。
心中忍不住道,如此光明正大抗旨逃禁足,怎还能问得出口?
岂料张直竟没提“禁足”二字,回明光道:“日里,您差人来找主官大人,告知衙里有人擅自作主,将主官大人无罪释放的那批裴府女眷押到西市游街示众。主官大人立即着下官将人截回,连夜审查,纠出了主使,是个前朝留职的评事。而那评事道——是将军您,授意他游街的。”
话音落,一片寂然。
张直声音不大,但夜里静谧,府门内外,也无人敢不认真听他说话,自便将每一字都清晰入了耳。
于是阖府人齐齐怔住,不敢相信所闻。
前头观弘义问一句,他道“不知”,明光一问,他怎就答得出来了?
还这般毫不避讳,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一字不漏地全说了!
众人一时几乎分不清,他这究竟是不给明光面子,还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面面相觑,满心的震惊。
明光却只挑了下眉,吐出一字:“——我?”
张直点头,咧嘴又一笑:“没错,就是您。主官大人这才叫下官带人过来,拿您去大理寺配合调查。”
明光一顿,若有所思,便问:“那评事叫什么名字?”
张直仍不避讳,如实告知:“赵德荣。”
“什么!”
府内立时传来声低呼。
明光转身,一眼寻望过去。
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同一处。
出声的是观煜。
而他身旁,少女模样的妇人更已吓白了一张脸。
柳淑兰瞪大眼,直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
周曼青母女也不掩讶色,只林晏如还堪堪维持着一张静面。
但那险些没捧住手炉的动作,亦显露了她的惊。
明光见之,一瞬了然。
赵韫……赵德荣。
但她的目光只在赵韫脸上落了一息便收回,毫不多留,转回身对张直道:“行,走吧。我也好奇,我是如何指使那赵评事的。”
张直却拦下她,取出副手铐,公事公办道:“将军,得罪了。”
明光默了默,将手中四支箭收回囊中,箭头向外,以作区分,而后伸出双手,分外配合。
张直熟练地一罩一扣,便给她锁上了。
明光却没忍住笑了下。
她忽然想到了先才府里遇见的那少年——真该叫她来看一眼。
看看大理寺主官,是怎样的公平公正、绝不徇私。
她可没有骗她。
心情登时好了起来。
明光便偏过头,冲观弘义也一笑,格外灿烂:“观大人,代我转告五公子,我的弓就先放他那,麻烦他替我保管几日了。”
说完不待回应,潇洒离去。
张直朝观弘义与观煦一拱手:“下官这便先走了。告辞。”
也不待回应,一挥手,带着两队玄衣问事跟上明光,招摇过路。
站在府门内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却仍都无言。
只柳淑兰指着赵韫摇了摇头:“你这父亲真是——啧。可别牵连到我们观家!”
话毕转头就走,还能隐约听见声嘀咕,道着“晦气”。
赵韫茫然地四望了下,率先停在自己丈夫面上。
没想观煜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于是看向林晏如。
林晏如直白道:“我无能为力。”
说完垂了眼,不忍看赵韫,直接带代云及月离去。
观煜扶住赵韫,叹了声:“韫娘,你已嫁入观府,不必再管……”
不料素来乖顺娇柔的妻子,竟一把推开了他。
脸上倒没怒气,只眼中一片水光,看得他揪心地疼。
他于是上前,重新去搂她,哄道:“韫娘,我们冷静一点……”
赵韫还是推开了他,且竟直接朝府门外跑去!
观煜大惊,忙抬步跟上。
却已来不及。
赵韫一下跪在了刚跨进府门的观弘义二人身前,求道:“父亲,大哥……能不能——”
观弘义神色复杂,但弯下腰来扶她:“你这样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赵韫不肯起,问道:“父亲,我爹他……”
观弘义一顿,松了手,只道:“你已是观家人,我会尽力护你周全。跟煜儿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
言罢长叹一声,绕过她离去。
赵韫看向观煦。
观煦没看她,但道:“望侯会公正处置的。”
而才抬步绕行。
人片刻散尽,家丁关上大门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