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换个人说,顾绍棠大约就拂袖而去了。
但陈云溪声音好听,清清泠泠又不紧不慢,似一道从容的勾魂索,缭来绕去地缠上人心头,叫人无可奈何。
好在顾绍棠脸皮厚,这点无奈并不放在眼里,并且又顺嘴撩了几句闲,直把陈云溪逼得又羞又恼直跺脚,才心满意足地翻窗而去。
黑暗中,陈云溪手捧着发烫的脸,看向月光下消失的背影,一腔心绪如同被搅乱的流波。
可她心里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为复仇而生,那个背影又是那等身份,这心绪再乱,也是要不得的。
之后七日,陈云溪忙于筹备,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用,而顾绍棠也没再搞夜袭,那夜月光里的心事,也就被陈云溪妥妥帖帖地摁下去了。
这日,陈文进生辰。
连轴转了小半月的陈云溪确实没白忙,府中一切都井井有条,一些她之前有些担心的地方,也都没有出问题,开席后更是宾主尽欢。
不过,陈云溪听到有几个官员的夫人,直夸赵氏能干,把赵氏乐的不行。
陈云溪倒是不置气,毕竟她无所谓别人怎么想,只是需要陈文进的认可,而陈文进因为寿宴菜式可口,已然得了不少夸赞
和艳羡,认可是必然的。
陈云溪转场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这尚书府的人脉网,颇知道了些前世到死都未知道的事儿。
不过,这些事儿,目前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些八卦,这一圈转下来,她最大的收获,是看见赵氏竟然和她的宝贝女儿陈彩蝶吵架。
两人在假山后,压低了声音你一言我一语,面红耳赤。最后陈彩蝶要走,却被赵氏的两个丫鬟拖走了。
陈云溪优哉游哉倒是有心看热闹,听热闹,可惜才想靠近点,就被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托盘里盛着果汁的银壶倒了,洒了陈云溪一身。
那丫鬟“扑通”跪了:“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陈云溪看了一眼假山那边,对丫鬟道:“行了,别嚷了,下去吧。”
那丫鬟就在红儿的怒视中,连滚带爬走了。
“小姐,那好像是赵姨娘房里的丫头,我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陈云溪快步朝自己绣楼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穿着一身湿了前襟的裙子,站在人来人往的花园里训丫鬟,随时碰上个客人展示一下尚书府嫡小姐如何失仪么?”
“哦,哦!”红儿小跑
着跟上。
陈云溪这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她还是算错了赵氏的套路。
她一路疾走,推开院门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然而,当她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刘子轩的时候,就知道赵氏不止是要她失仪那么简单了。
这个套路,她太熟悉了。前世彻彻底底毁了她的,就是这个!
难怪陈彩蝶和赵氏吵架,刘子轩是她的心上人,赵氏设计刘子轩来此,想必陈彩蝶心中定是千万个不愿意。
“红儿,去……去叫十一……”她喘着粗气,强忍着由小腹漫开的阵阵热浪,将院门又拉了回去。
可惜晚了。
“云溪,你果真回来了?”
院内的刘子轩一听见动静,就喜滋滋地冲上来。
“小姐?”红儿尚且未察觉陈云溪有何不对。
陈云溪二话不说,拔了头上花簪狠狠扎在了大腿上。
“小姐!”
剧烈的疼痛让越来越强烈的药效消散些许,她推了红儿一把,厉声催促:“快去,你我二人,降不住里面那个。”
今日家中繁忙,她这个院子里的人,已经都调出去了。
红儿这会才恍惚明白过来是什么事,她瞬间急红了眼:“小姐!”
“去!越快
越好!”
红儿一抹眼泪,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刘子轩也拉开了院门。
“云溪,你说你属意于我,想与我结百年之好,想于今日将一切都交给我,我……我真是好欢喜!”
说着,他就朝陈云溪抱过来。
陈云溪现在几乎已经四肢无力了,但还是强忍着躲了过去,闪身进了院子里。
“刘公子自重。云溪没说过这些,也并不属意你。”她用力压了压腿上的伤口,以此来保持理智。
“呵呵,我知道你脸皮薄。”刘子轩笑嘻嘻地合上门,“不过,你都差人送了情信给我,又何必这般扭捏呢?我会对你好,对你负责的,来吧——”
他又朝陈云溪扑去。
陈云溪的风华早已让刘子轩垂涎,尤其近来她不似以前那般无趣,像极了带刺的花儿,比起娇蛮无脑的陈彩蝶来,实在耀目太多。
陈云溪也不知道赵氏用的是什么药,腿上的疼痛已经快压不住那种汹涌的燥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