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滕辉月下药之事,张素素用的是宁敏公主昔年在皇宫中的老人,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偏偏明帝习惯所有事尽在掌握中,无论前朝后宫,耳目无数。尤其受害的是他的心尖儿滕辉月,明帝更是宁杀错一百,不放过一个,早已经暗中查明一切。
会打徐美人入冷宫,不过是顺水推舟。单凭她对四皇子齐明炎的怠慢,也足够她得到这样的惩罚。而一直没有动张素素,甚至晋她为妃,并不是明帝宽纵,而是真正的折磨。
对于野心勃勃的张素素来说,虚有其表的宠爱,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从她选择对滕辉月出手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她失的是一辈子的宠。
明帝的冷酷与睚眦必报,从来毫不含糊,不会因对方是女子而有所改变。
若张素素能安分守己,尚且能平平淡淡度过余生。若她依然死性不改……
明帝居高临下看着她扭曲崩溃,已然隐带死气的脸,面无表情,凤目里一片平静无波。
要是明帝早几年揭穿这件事,张素素恐怕还会心虚胆怯,惶恐不已。但如今她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身体亦拖垮了,寿数不长。无力回天的绝望令她变得疯狂而竭斯底里。
“原来你早已经知道一切!”张素素哈哈大笑,“所以你不碰我,你用这种方式羞辱我!表哥,你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啊!”
明帝淡淡地看着她越发地形容癫狂,眉头不曾稍皱一下。他对张素素无心无情,也自问不曾亏欠过她什么。只是任她抱着满腔的野心,一步一步踏入死路。
“你不该动阿樾。”这是明帝最无法忍耐的一点。
“滕、辉、月!”张素素怨毒地吐出这个名字,“果然因为他!我只恨当初下的不是穿肠毒药,把他毒死了一了百了!你的眼里除了他,还看得到谁?”
“住嘴!”明帝脸色一变,勃然大怒!
她居然敢诅咒阿樾!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素素扶着门吃吃直笑,“我总算看出来了!原来堂堂明帝,居然乱伦看上自己的亲外甥!怪不得疏淡后宫,怪不得看不到我!这悖德的快感,我如何比得上?如何比得上?”
明帝宠爱滕辉月,宠爱到连她也觉得万分妒忌!原来,她一直想差了!她的妒忌歪打正着,竟是对的!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啪”!
明帝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力度之大,令她重重撞在门上,撞得头破血流!
张素素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消失。她顶着满脸的血,死死盯着明帝:“被我说中了吧!滕辉月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我的男人,我诅咒他不得好……唔!唔!”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的内侍太监苏顺,在明帝冷得几乎结冰的视线下,无声无息摸到张素素背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捂住她的嘴巴!
即便如此,明帝依然没有息怒。他没有再看张素素,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他的眼。
“拔掉她的舌头。”明帝越过张素素与苏顺走出素心宫,冷酷而平淡地丢下一句。
半月后,病重闭宫静养的张妃薨,享龄二十四岁,只在墙上留下八个歪歪扭扭的血字——
碧落黄泉,虽死不休
明帝沉着脸走出素心宫。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张素素死了依然恶心了他一把。她留下的血书导致了素心宫上下在她死后无一能幸免,她的娘家张家一门受到打压,其兄邺侯张崇嘉被削爵,发还豫州原籍。
明帝难得如此大怒,没有折返回太极宫,而是转到御花园去。因为回到太极宫总自然会碰到滕辉月。滕辉月对他的情绪格外敏感,见他不高兴,难免心里担忧。
明帝不想让后宫的腌臜事污了滕辉月的眼。即使日后滕辉月成为他的皇后,他也会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为他撑起一片天地,保他一生尊荣幸福。
在御花园遇到大皇子齐明曜纯属意外。
四个皇儿中,即将及冠的齐明曜是最被看好的储君人选,平时课业参政极为忙碌,难得空闲之时,多是在拨弄花草。说来也奇怪,这个性子温厚手腕却不错的儿子,喜好的居然是种植花草,尤喜兰花。而且他颇具天分,养出的兰花雅洁莹然,清香怡人,连老经验的园艺人也甚为赞叹。
这个喜好在大臣眼中显得颇为不务正业,所以齐明曜花在上面的时候有限。明帝倒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龙子凤孙也是人,有点喜好很正常,他本身亦擅长丹青,闲暇之余喜欢画上几笔,然后让滕辉月在旁边题字。如今滕辉月的字已习得他的九分,不仔细察看难以分辨。这是舅甥两人私底下的小情趣。
此时的齐明曜手里捧着一盆小巧的石斛,小心翼翼地交给躬身站在身边的太监。这石斛芯黄瓣白,边缘带着粉紫,鲜嫩妍丽,生机盎然,十分讨喜。
“……送到辉月殿……给雍主……”
隐约听到几个字眼,明帝挑起眉,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