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就开战。
这句话说得未免人心里一跳,他们一直以来规避的,追根究底,其实就是开战。
战争是恐怖的、残忍的,会尸横遍野、流血漂橹,这是古战场,九成是人命和冷兵器的堆积出来的胜利,尸山血海在古战场之上,并非夸张,而是写实。
经历过围杀的他们,更加不敢轻易说出这句话。
但说出这句话的是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安凌亦。
安凌亦不知带着何种心情,看看众人,又说道:“我希望能保住他,也会尽力保住他,但这是在他能够活着的情况下。”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众人心知肚明,有些人,天生就有搅弄风云的能力,这样的人即便不能是朋友,也不能变成敌人。
开战,若不能夺回他,就只能除了他。
这,也是他们一定要救出安亦修的理由。
安凌亦从后面慢慢走出来,又无可奈何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我并不希望用到。”
对这句话,他们无法尽管心凉,却到底没办法指摘什么,苏小小深吸口气,紧咬的嘴唇渐渐渗出血,放下手,但将凉薄忘却,只余坚定。
“那就等!”苏小小
目露狠色,“总之爹爹一定要保下,否则哥哥一定会受不了。然后,我们再入夜郎!”
……
第一日的时间很快,安君义看起来并没有半点异样,就像是睡着了。没有痛苦,但他的脉搏很轻、很慢,好像随时都要断裂。
永安王府的心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断裂?
苏小小和容峥在床前守了一天,夜半的时候,容峥为她倒了一杯茶,她才突然开口,“从前,我总觉得他不好,他有正妃、侧妃、姨娘,毫无专情之心。”
容峥轻笑了一下,还没听完,就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他对苏依凤又念念不忘,情根深种。”
“是啊,”苏小小拉着他坐下,略微扯了下嘴角,“其实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但他自称君子,多情又钟情的正经人,呵……”容峥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也有些好笑。
苏小小莞尔,“其实我还是不喜欢他这样的人,被‘三妻四妾’固化思维的老古董。”
容峥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忽而伸手,捂住她的双眼,道:“但他对你的好,无法作假。”
冰冷的液体沿着脸颊滑落
,苏小小的嘴唇颤了颤,“是啊,做不得假。他是个好人,也终于要做个真正的好父亲,要补偿子女了……还没开始呢。”
还没开始,怎么能结束?
容峥叹息,“他不会死的,小小,他不会死的。”
苏小小双手抱住他的肩膀,好似失力般靠了上去,默默将眼泪抹去,她最近的眼泪流得太多了,一点都不像她。
“四姐五姐怎么样了?”苏小小将话题转移,“晌午扭到伤口,也不知现在如何。”
“没事,”容峥的手无意识地揉着她的肩膀,欲将一肩冰冷化去,“四姐伤口已经定形,只是扯着肌肉,军医替她揉按,已经睡下了。”
苏小小疲累地闭上眼睛,“也不知道二姐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收到消息,她是走路离开,九连舵的人是快马加鞭……应该会把人带回来吧?”
容峥点头,柔声道:“嗯,会的。”
苏小小勾起嘴角,又问,“如果交换,龙丘墨会拿出真的解药吗?”
容峥抱紧她,“他不拿真的解药,我就带着九连舵人天天去找他麻烦。”
“呵……”
翌日,守在床边的人换成了安心婉,夸叶巧巧陪着她。她是直性子,被
情爱改变的温柔没有给她带来半滴眼泪,只是让仇恨的种子越长越大。
她和安心瑶一样,自小得到的都是安君义中规中矩的关怀,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他们的娘亲又何尝不知道安君义心中只有苏依凤?只是她们愿意成为他眼里的影子,哪怕付出生命。
他也是她们的“爹爹”了,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体会到真正的父爱温暖,这才几日啊……
她握紧鞭子,站在窗边,看向夜郎都城的方向。
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安亦修其实早就做好了命丧夜郎的准备,是以他从容不迫,但危机叠起,总让他猝不及防。
就像他现在,锁链加身,说不出话,喉咙火烧似的痛苦,旁边却还有个人在轻笑。
“很快就好,”龙丘墨歪在躺椅上,就看着他挣扎,“再有半个时辰,再坚持会儿。”
安亦修伸手,按住他的手臂,手上的铁链哗哗作响,一手握住自己的喉咙,墨蓝眸子有些涣散地看向他。
他的意识可剩得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