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寒月高升。
时光如水,流淌而过。
安亦修在躺椅上歪着,倒提着本书,却没有心思看下去,总想着那女子的眼睛。真是奇怪,明明记忆力从没见过的人,却又觉得分外熟悉。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事,安亦修想,大约是那双眼睛跟自己生得挺像,出了眼睛的颜色不像。
龙丘墨从旁经过,安亦修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哥,你坐会,我有事情跟你说。”
龙丘墨本就是要来休息的,看他手里拿本兵书也无心思看,直接就给抽走,“哪里不会,跟我说说。”
“不是兵书。”安亦修淡淡道。
“那就是奏折,”龙丘墨挑眉,“又是哪里挑出了毛病?”
“也不是在奏折,”安亦修顿了顿,忽又改口,“也有奏折的事,左孤城让你把呼延庭送回都城,请御医治疗。”
龙丘墨冷笑,“让御医到这里来!”
安亦修摸摸鼻头,咳了声,“我早先回了,左孤城已经快收到消息,御医和朝臣应该都会到。”
“哟嚯,干得不错啊,”龙丘墨伸手又要去拍他的头,“这么快就把人引过来了,明天加餐。”
安亦修抬手想挡,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弃了
。龙丘墨眼睛带笑,趁势直接在他头上揉了好几把,随后才问:“想要什么?说。”
“也没什么……”安亦修迟疑道,“哥,为什么府里都没有下人?”
龙丘墨提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拽,“怎么?想找人服侍?”
安亦修转身趴在躺椅上,眨眼看着那双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是想说……外面那个女子,哥哥能不能让他进府里来?”
龙丘墨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大,只是眼里却藏着冷意,“为什么?你喜欢她?”
在这个地方喜欢上一个人,就是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把柄。
“喜欢……”安亦修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很亲切,而且她很可怜。”
“你可怜她?”龙丘墨不以为意,“你每天给她送面吃,现在又不是冬天,还怕她饿死不成?
“可她毕竟是女子,应该要穿漂亮的衣服,打扮得自己欢喜……”安亦修伸手,指尖轻抚龙丘墨的耳后,“哥,你让她进来吧,就让她随便选个下人房也好,她胆子那么小,不会乱跑的。”
龙丘墨按住他的手,低声沉道:“你真的想让她进府?”
安亦修靠近了些,眉峰轻
扬,“哥,你帮她一把吧,我看她今天吃面的时候没什么精神,像是得了风寒。先放几日,你要是不习惯,我再把她安排出去可好?”
龙丘墨松手,却用手掌盖住他的眼,沉默半晌才道:“……小珏难得有个请求,我是你的哥哥,又怎能不答应?”
说完,他松手,对安亦修调侃道:“小珏要是真的喜欢她,不如收进房里?”
安亦修气得用手肘怼他,翻身而起,却又有些兴奋地往外走,“别胡说了,影响女儿家的清誉!”
龙丘墨失笑,须臾片刻后眼珠子一动,看向门口的两个人。
安亦修对她挥了挥手,高兴的将人往西边耳房带,过了片刻又兴冲冲地跑出去,就近买了几套女儿家的衣裳鞋子,顺便带回了一个大夫。
还真是关心她啊。
而这厢一夜过去,容峥和苏小小却是整夜没睡,两个人靠在庭院里等消息。
边城的六七月都开始热了,地凉也慢慢起上作用,衣裳也逐渐穿得单薄,披风早就收在柜子里。
容峥拿着他的外衣替两人盖了一夜,却也不觉得如何冷,苏小小窝在他怀中,他只觉得热,身心都暖和。
揉了下手臂,苏小小将袖子挽起来
,玉臂之上结痂伤口已经有了脱落迹象,尽管有方尤的药,新生的粉色皮肉还是留下了痕迹。
这也正常,毕竟这样的伤口,在现代也要来个手术才能去掉。
“真难看,”苏小小后仰着头,“你觉得我去弄个刺身怎么样?”
“不行!”容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就为了这么一道伤口,让那些人在他心爱之人身上扎针,他可看不下去。
苏小小有些不解地回头,容峥咳了声道:“与其刺身,不如我来给你画一支桃花,本世子画工也算是大周数一数二的,就是画一辈子都不会腻。”
苏小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怕别人碰我的手?”
容峥轻笑一声,“你是我容峥的世子妃,哪个敢碰你的手?”
“果然是小气鬼,”苏小小莞尔抿唇,突然凑近,长长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地眨着,“其实我也会画画,不过是我们那个地方的画,你要看看吗?”
容峥神色不变,眸中涌动着看不清思绪,“你很怀念你的家乡吗?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