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郎都城里过来的臣子都是有些不服安亦修的。
龙丘墨唤他为“小珏”,呼延庭唤他“龙丘珏”,但暂且不论这个龙丘珏是否为真,单单他那年纪尚轻的面貌,便不会让人生出信服力。
何况,他是龙丘家的嫡子。
但过来两日,他们就不得不改观了,实在是因为安亦修做事太过凌厉,常常一针见血大胆直接,到让他们这些惴惴而来的臣子有点颇感惭愧。
罗政入都变法,人名不显,而事迹已传,上来便是带着重兵抄家,直接将左孤城丞相府及党羽一并株连,那菜市口的人头据说都堆满了小山!
那当中有多少是呼延庭的党羽,但是呼延烈竟然没有半句异议都没有,而且还进宫“请”来了玉玺!
老皇帝早就不知事了,能坚持多久也是个未知数,左孤城本就不长久也罢,但文武大臣也说杀就杀,如此血腥残酷委实让人心惊。
但他们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因为罗政与呼延烈都拿出了证据,而且……
平心而论,那些人死了,对夜郎来说是件大好事。
只是他们都不大相信,这样决绝的行动,竟然是安亦修这样一个半少年半青
年的人所全权决定的,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显得太无能?
安亦修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但也没有多说,仍是直接下令道:“李侍郎,各府县衙的科考规程你再看看,考核官太少,私相授受者便多了,谨慎考量。”
“王大人,你主管夜郎刑部法规对年,珏无多言可赘述,只是这量刑的标准乱世则重,和世宜宽……这一人偷盗全家连坐未免太严厉了些。”
“还有这个……这位大人,您有兴趣当参知政事制衡丞相吗?”
“这位大人”年近三十,神色冰冷却正气凛然,目藏精光却深不见底,来了两日,殊无喜色,但却是唯一一个没对安亦修提出异议之人。
而参知政事这个官职微妙得很,它不是丞相,却能和丞相比肩,丞相可代理朝臣,而参知政事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也是参与朝政的官员。
而且这个位置,可说是直接为皇权服务的,因此,极其重要。
但“这位”大人之前只是一名断事官,掌刑政狱讼,随州分布,不过是靠近京城而已,到现在知道他名字的寥寥无几,安亦修就不包括在内。
龙丘墨本自闭目
养神,此刻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如同众人一般看向了“这位大人”,“这位大人”自己也很是惊讶,“我?”
呼延庭深深看了眼安亦修,“这是洛书洛断事官,是父皇七妹所出之女,洛河郡主的儿子,算起来,算是本宫的表弟。”
安亦修默了一下,这么快就沾亲带故起来了,看来是对他给出的名单钻研了个透,往日怎么不见你提拔人家?
洛书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白活了二十七年,突然就多了“太子表弟”这种带着虚妄尊贵的头衔,看向安亦修的目光悄然深了。
“……为何是我?”
“对啊,为何是他?”龙丘墨也好奇道:“本将军没觉得他哪里特别。”
诸臣默不作声,他们可不敢更龙丘墨一样直言不讳,安亦修白了他一眼,从第一日的奏折堆里翻出一本丢给他。
却对洛书道:“我倒要先问你,你我第一日初见,何以只有你不对呼延庭提出回都请求?”
洛书微微皱眉,“都城里污秽太多。”
一句话,说得众人更不敢言,这虽是实话,但他们可不想在呼延庭面前说。
呼延庭诧异地看了眼洛书,没想到他的胆量竟不
下于安亦修与龙丘墨,龙丘墨却笑了,将奏折丢下,“小珏眼光不错,就他吧。”
洛书却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又问安亦修,“都城朝堂,我多在外围,朝中我无人脉,也不熟谙政事,为何选我?”
“人脉可以累极,坐在你身边的人,就是你的人脉,政事可以熟悉,你面前这如山的奏折,就是政事。”
安亦修看着他,顿了一下,“左孤城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污弄权,出了呼延庭办事不力之外,夜郎的参知政事成了摆设也是一大原因之一。”
呼延庭嘴角一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显然已经习惯安亦修时不时酸他一句的话了。
众臣这两日却还没怎么习惯,都眼观鼻鼻观心不言,洛书目光一动,嘴角牵出一丝微笑,“若只是需要勇敢的人,其余大人更加适合,不是吗?”
他道:“诸位大人不过是初到边城,又迫于无奈擅长了蛰伏,但这么多年,他们依旧能够在朝堂上独善其身,不党附,不擅权,而且能稳住自己的位置,他们的本事,你又看到几成?”
哦?
龙丘墨忍俊不禁,“小珏,这可是你第一次被人讽刺,你
哥我可记下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