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缙王的话语,萧宴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而缙王并未理会,径自说下去。
“但你也必须认识到,在你未成为俊王之前,即便我心中对你有诸多不满,即便我不愿意将缙王府交到你手上,我也从未有过让阿瑜或阿瑾取代你的念头。”
“我可以对天发誓,假如现在的你不是俊王,那么来年开春的第一份奏折,必定是请求册封你为世子的。”
“但时至今日,情形已大不相同。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开创了一片天地,那么作为父亲,我也必须为你的弟弟们考虑未来。”
“还真是新鲜,有人竟能如此堂而皇之地混淆黑白,说得振振有词。”
萧宴的语调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你也不必这般阴阳怪气。”
缙王踱步来到萧宴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令他头痛不已的大儿子。
他身躯伟岸,而萧宴则坐在轮椅之上,两人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高一低,彼此间却都不愿意展现出丝毫退让的姿态。
“我今日前来,只为告知你一事。”
缙王深吸一口气,刻意绕至萧宴身后,避开他的目光,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
“我想,明儿她应该是不会再回到王府了。提前告诉你一声,也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待元宵佳节过后,皇帝重新开启朝会之时,我的立世子奏折一旦呈上,你可千万别从中作梗。”
萧宴转过头,眼神中交织着无奈与疑惑。
“有时我真是好奇,父王您的思维模式,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他感叹道。
“按理说,能够得到皇伯父的信任,您应当相当聪慧才是。可您此刻的话,却让我感到困惑不解。您助外人争夺我的位置,却又指望我不制造麻烦?父王,您就不怕我将那两个私生子解决掉吗?”
“放肆!”
缙王的声音中带着威严。
缙王的怒火爆发,手掌高高扬起,直指萧宴那张冷静中带着些许冷漠的面容,那是一种情绪失控下的本能反应,未及思考,纯粹是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那一掌最终未能落下。
萧宴的动作快如闪电,他的手犹苍白而有力,紧紧扣住了缙王那悬于半空中的手腕,动作之快,让人来不及眨眼。
缙王怔怔地望着自己被牢牢握住的手腕,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记忆的闸门瞬间开启,昔日的情景仿佛重现眼前:失去母亲后,那个小小的萧宴,一边竭力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用满含恨意的眼神瞪视着他,却又无力反抗。
何时,这个孩子已悄然成长为能够阻止他鲁莽行为的男子汉?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而耳边,“私生子”三个字如同魔咒,让缙王的颜面扫地,羞愧难当,心头的耻辱感如潮水般汹涌。
“萧瑜、萧瑾,他们是你的亲弟弟!”
缙王紧咬牙关,试图唤醒萧宴心中那份兄弟之情。
“弟弟?”
萧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的弟弟,早已化作尘土,他们凭什么能称作兄弟!”
言毕,往事一幕幕涌现心头。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冬日,萧宴的母亲缙王妃邱氏,在怀着六月身孕之时,发现了堂妹与自己丈夫的不伦之恋,更得知对方已珠胎暗结,且意图篡夺她的正室之位。
一时间,悲愤交加,终致难产,一命呜呼,母子二人双双魂归黄泉。
缙王甚至未给亡妻足够的哀悼时光,便匆匆迎娶了那位小邱氏入门。
究其根本,不过是因小邱氏腹中胎儿不容再等。
随后不久,小邱氏便诞下了萧瑜、萧瑾这对孪生子。
为了粉饰太平,缙王府向外界宣称是双胞胎早产。
然而,明白人都能算得出,即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月内问世。
这对所谓的“双胞胎公子”,既不足以冠以正室之子的名分,甚至连庶子的身份也难以令人信服。
他们是私生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萧宴的直言不讳,如同剥去了缙王府华丽外衣下那丑陋的伤疤,使得缙王恼羞成怒。
“你这逆子!”
他几乎是咆哮而出。
面对责骂,萧宴显得异常冷静,“父王尽管骂,我不在乎。”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着,话语锋利,直击要害,“但我这个人,记仇。父亲赋予我生命,我无法对你怎样。但你对我的,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我铭记于心。萧瑜、萧瑾,还有小邱氏的女儿萧玫,未来的路如何,可就难说了。”
“你!”
缙王的愤怒几近失控,悔恨自己为何今日踏足此地。
他原以为,萧宴身为王爵,又即将大婚,性格或会有所收敛,哪知他仍旧这般执拗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