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初时微怔,旋即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母后对小姑娘总有一份特殊的偏爱啊。"
"这并非仅因个人偏好。我虽冷眼旁观,却洞察那孩子性情爽朗,正与阿宴的沉静内敛相得益彰。"
宋太后语气中带有一丝沉重,继续说道:"阿宴虽然口中未曾提及,但做母亲的心里清楚,他那傲骨天成,加之双腿不便,内心的苦楚恐怕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重。京城之内,人心复杂,攀权附贵者不在少数,将来免不了会有人因此轻慢于他。而沐家那小姑娘,言语虽缓,却心思细腻,定能常常慰藉阿宴心中的愁绪。"
皇帝闻此言,频频点头,心中对那未曾谋面的孩子愈发满意,于是大手一挥,一道圣旨不期然地落在了远在侯府的沐舒窈身上,带来了一份意外的恩赐。
"公公,敢问这究竟是何缘故?"
沐舒窈留住了前来传旨的老太监陈忠,她认得这位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地位颇高的大太监。
陈忠面容和煦,答道:"此事源于太后娘娘与陛下的一次交谈,提及了小姐的贤良淑德,陛下因此特赐嘉奖。"
"多谢公公厚意。"
沐舒窈轻轻点头致谢,眼角余光扫向一旁机敏的贴身侍女春桃,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巧笑倩兮地将陈忠引至门口,不显山露水地递给他一个小巧的红包。
红包虽薄,陈忠一触便知其内藏的不是寻常银两,而是价值不菲的银票。
身为皇帝身边的近臣,金银对他而言已不足为奇。
然而,沐舒窈这份周到与细心,依旧令陈忠倍感愉悦。
受赏过后,陈忠满面春风地离去了。
皇宫的消息传至侯府,说是沐舒窈又获皇恩浩荡,消息传入同样位于侯府,装饰华丽的“锦绣屋”时,居住在此的沐容汐心中五味杂陈,愤怒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皇上……他是否真能辨得分清远近亲疏?
二皇子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俊王不过是个侄子。
假如有封赏之喜,难道不应先考虑自己这位身为二皇子妃的身份吗?
即便是要一碗水端平,皇室之中,又怎会在乎那些区区绸缎、几盒珠宝?
同样面临婚约的安排,甚至连婚期都被选在同一天。
然而,皇上对沐舒窈的赏赐竟是半个院子的珍宝,而自己这里,别说珍宝,就连一根绣花针的影子也没见着!
想到此处,沐容汐的怒火愈烧愈烈,胸口似有千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一怒之下,手臂猛然挥动,桌上的茶具在空中划出凌乱的轨迹,最终破碎一地。
瓷器的碎片四散纷飞,碰撞声震耳欲聋。
“容汐,你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踏入“锦绣屋”,见女儿如此失控,连忙命令丫鬟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娘,这不公平!”
沐容汐跺着脚,泪眼婆娑,“如此偏袒,不就是在众人面前扇我耳光吗?”
“我的小心肝啊!”
二夫人慌忙捂住女儿的口。
“这种话怎能随意乱说?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话一出口,沐容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皇上何时有过错?
错的,自然是别人。
自己得不到皇上的青睐,问题绝不会出在皇上那里,只能归咎于自己的不足。
这份认知,让沐容汐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论出身,她与沐舒窈同为侯门之后,身份尊贵,犹如金枝玉叶。
虽然沐舒窈是安国侯的亲生女儿,而自己只是侄女,但自己的父亲在朝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相较于早早离世的伯父,地位更显赫。
单从家世来看,她并不认为自己逊色于沐舒窈。
谈及才艺,二夫人从小便对她寄予厚望,延请京城的名家学士悉心教导。
琴棋书画虽不敢称精通,但也颇有几分才女的名声在外。
反观沐舒窈,成长于乡野庄园,能识得几个大字已是不易,哪里能在才艺方面与自己相提并论?
至于姿色,她亦不输半分。
那么,到底为何?
仿佛是太后到皇上,都不曾看见她的存在,刻意的冷漠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沐容汐瘫坐在椅上,眼神空洞无神。
哪怕,哪怕不那么明显地忽视自己,哪怕能公平一点,如同对待沐舒窈那样对我,也好啊。
“容汐啊。”望
着女儿萎靡不振的模样,仿若被阴霾笼罩,二夫人心头满是疼惜。
“娘知道你的委屈。可又能如何呢?二丫头得宠,皆因她父亲的关系。你也了解,你大伯年轻时作为皇上的伴读,两人一同成长,情谊深厚。后来他为国捐躯,皇上自然会特别看待他的女儿。”
“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