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舒窈望着那气喘吁吁的小厮,心中略感歉疚。
她顺手掏出一枚银元宝递给小厮,柔声说道:"三少爷今日大喜,这是给你的赏钱。"
小厮笑得合不拢嘴,满心欢喜地跟随夏竹离去。
"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张小娘脸色苍白,眼眶湿润,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
沐念云一边抽泣,一边举起自己的手给张小娘看,"娘,这不是梦!我自己都掐得生疼了!"
那雪白的手背上,已然留下了一片醒目的红痕。
沐舒窈微微叹了口气,安慰道:"张小娘,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我相信府里上下应该都已经得知了这个好消息,您也该起身整理一番,准备迎接前来祝贺的宾客了。"
沐子羡中了会元,侯府的老友亲朋必然纷至沓来,以表庆贺。
男宾由沐二老爷接待,女眷则由二夫人负责,张小娘大可不必为此劳心费神。
然而,府中那些善于见风使舵的仆人们,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向张小娘示好、邀功的机会。
张小娘深知自己此刻不能让儿子丢脸,慌忙擦去眼角的泪痕,声音略显颤抖:"我真是太失态了。二小姐,如果宾客来了,我该说些什么呢?我这拙嘴笨舌的。"
"姨娘,您只需安然坐着,他人夸赞时,您微笑回应;有礼物送来,您大方接受即可。"
沐舒窈的建议直截了当,张小娘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腰背挺得更直了,仿佛瞬间增添了几分从容。
安国侯府在这日里显得格外热闹非凡。
沐二老爷特地告假一日,不赴工部之职,一心守候科举放榜的消息。
当得知沐子羡高中会元,一贯自持沉稳的沐二老爷竟也险些失足绊倒,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正如沐舒窈所预料的,不多时,前来道贺的宾客便络绎不绝。
沐二老爷面带笑容,满心欣慰地向众人炫耀着自己的次子。
相比之下,负责接待女宾的二夫人则显得并不那么愉快。
想到庶出的儿子竟取得了如此成就,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还在为家中一个怀孕的丫鬟心烦意乱,心中难免憋着一股无名火。
即便如此,她依然不得不强作欢颜,与那些官家太太们应酬寒暄。
一天的繁忙下来,二夫人只觉得身心俱疲,心中憋闷难耐。
夜色渐浓,沐子羡这才缓缓步入侯门。
先是拜访了父亲沐二老爷,于寿康堂内简单寒暄后,最终步入了枕霞阁之中。
"父亲大人说要为我设宴庆祝,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暂时作罢。"沐子羡品了一口茶,微微放松,吐了口气。
这一日,他同样过得并不轻松。
"二叔的性子,还真是……"沐舒窈斟酌词句,却终究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
虽然沐二老爷出自科举,胸怀抱负不假,但在沐舒窈看来,其行事作风却难免让人暗自感叹——志大才疏。
在某些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家族中,子弟高中会元自是喜讯一件,然而紧接着还有更为关键的殿试,那是在仅仅半月之后的事情。
那才是真正科举征途的巅峰较量,所有的庆祝与喜悦,理应在那庄严的殿试落幕之后,犹如秋收冬藏般妥帖安放。
在这场智慧与命运的较量尚未画上句号之前,匆匆忙忙设宴庆祝,岂不是过于草率?
万一殿试之中横生枝节,那些美好的愿景化为泡影,又该何等尴尬?
想到此处,沐子羡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自嘲般的笑意。
他缓缓起身,朝着沐舒窈微微欠身行礼,眼中闪烁着诚挚的感激之情。
“今日之荣耀,实则多亏了二妹在背后的默默支持与帮助。”
他的话语里,满是对过去那段时光的回顾与感慨。
沐舒窈所提供的不仅仅是一个温暖的研读之地,更是为沐子羡冬日的寒窗苦读添上了一抹温馨,使他得以免于冰冷假山洞的严酷考验。
沐舒窈以一抹温柔浅笑回应,轻轻扶住兄长的手臂,眼底的暖意仿佛春日和煦。
“三哥何必这般客气,未来之路,我还要依靠你的力量庇护呢。”
沐子羡爽朗的笑声在空中回荡,转身便朝着张小娘的方向走去,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感激与温情。
而在半个月后的那场决定性的殿试中,沐子羡不负众望,再度夺魁。
这一非凡成就,不仅让沐子羡的人生轨迹与沐舒窈记忆中的历史完美重合,更让他成为了本朝首位连中三元的传奇人物。
他不仅以惊世才华令人赞叹,更以不足弱冠之年的年轻身份,成就了这份难得的辉煌,正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古话。
此时的沐子羡,已成为沐家一颗璀璨的星辰,地位迅速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