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二月了,塞外春迟,整个冬天积存的冰雪,虽然已经被浩荡的东风吹融,却依旧山寒水冷,人们的心情仍然被禁锢在冬天的肃杀中。
大家已经换下了臃肿的冬衣,寒气却依旧与春风缠绵不休,往往会猝不及防的来一场倒春寒,似是比冬天还要凛冽刺骨,让人酷冷难耐。
李月桂还真是个狠人,自打大军被抓走,她除了过年时拿出所有的体己去镇上采买了一次生活必须品,剩下的时间几乎足不出户,愣是一个人在家蛰伏了几个月。
当然,她的肚子也没大起来,除了大军出事对她的打击外,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也让她心灰意冷。
娘家就在镇上,她竟然一次都没回去,父母久不见她,来家里查探,她并没提起大军坐牢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出去讨生活了,这点她的父母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深信不疑。
她不想在娘家那头的亲戚们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如意,也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过的有多落套,觉得那样很没面子。
男盗女娼地混日子不觉得可耻,却忍受不了别人嫌她穷困潦倒。
她在村子里没什么朋友,不跟沾亲带故的来往,也不跟任何人交心。
风光的时候怕亲戚们打探她和大军的隐私,如今落魄了,又怕别人了解她的现状,看她的热闹。
所以一直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大家清楚他们两口子的德行,也不屑与她为伍,所以干脆敬而远之。
她每天多数时间都躺在被窝里,眼睛看着顶棚,听着耗子在里面‘噔噔噔、噔噔噔’地跑来跑去,等耗子玩累了,她也听困了,然后在自己的遐想中沉沉睡去。
唯一跟她走动的是牛淑珍,如今家里没什么油腥儿,牛淑珍也不三天两头地往她那儿跑了,偶尔登门跟她坐一会儿,唠点村子里的新鲜事。
自从大军去吃牢饭,她就做好了一个人度过漫长冬季的准备,把需求压缩到最低限度,起居都归纳到了一间屋子里,搭了一个炕炉子,连取暖带做饭,顺便把炕也烧了。
这样的状态,挺适合一个人在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时候猫冬,如果不追求生活品质,倒还算惬意。
拿的起容易,放的下却很难,何况她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习惯了趾高气扬,吃香的喝辣的,回头又过上了一贫如洗的生活,怎能有颗平常心?
眼见天气一天天暖和了,她也快弹尽粮绝了,米面是有的,毕竟秋天的收成是她跟大军两个人的口粮,他们家现在凡是带毛的牲畜一概没有了,一个人吃到明年也富富有余。
可是总不能光吃饭吧?多少也得有些佐餐,近几天连过日子最基本的盐也没有了,更甭提肉食蔬菜了。
李月桂里里外外巡视了一圈,明知道没什么东西了,还是要确认一下。
一缸酸菜已经见底了,秋天储存的白菜土豆大萝卜等也所剩无几,油坛子早已刮了一遍又一遍,就差倒点开水涮涮了。
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已经成了奢侈品,只有自己栽的一盆子大葱,不惧寒冷,在窗台上绿意盎然,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必须为自己寻找出路,这种困顿的日子、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就像一只浅度休眠的虫子,在生命即将枯竭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迎接春天的到来,开始四处寻觅补给。
趁着跟牛淑珍闲话家常的时候,李月桂到柜子里把那件白底红色喇叭花的乔其纱衣服掏了出来。
这件衣服颜色鲜艳,质地上乘,因为觉得穿着它在西梁黍子地跟青富偷情被秋丫娘发现了,第二天出去招摇再次被秋丫娘撞见,正好可以对号入座。
之后再也不想穿它了,洗干净后放了起来,上面还有淡淡的香胰子味。
李月桂把衣服展开,贴挂到自己胸前,问牛淑珍:“看看我这件衣服,还跟新的一样。”
牛淑珍伸手摸了摸,露出羡慕的眼神,同时赞叹不已:“啧啧!我只见你穿过一次,哆哆嗦嗦的,压在柜子里竟然一点褶没有……”
“这是去年大军在省城给我买的最时兴的成衣,我一直不太舍得上身,寻思有个什么重要场合再穿。”李月桂把衣服放在面颊上摩挲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得不少钱吧?要么咋说人和人不能比呢!我也就从你这儿才见过这种料子。”牛淑珍显得有些落寞。
“你要是喜欢,送给你怎么样?”李月桂把衣服递到牛淑珍面前抖了两下。
“咋?送给我?”牛淑珍两眼放光。
“对!”李月桂笃定地点点头,嘴上说着送给牛淑珍,却掐着衣服不放,然后坐到炕上,跟她又扯开了闲话。
牛淑珍整个心思都在那件好看的衣服上,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说来说去,李月桂才把话饶回到衣服上:“这件衣服,是大军花大价钱给我买的,不但好看,料子也耐磨,咋洗都不带掉色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