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阵阵呼啸的西北风袭来,天空变的昏黄一片,空气也逐渐浑浊起来,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沙尘天气的前兆。
此时帮桂花家干活的众人已经精疲力尽,跟早晨刚开始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再也没力气说笑了,大家稍微归纳了一下,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上毛驴车往回走。
清闲了一整个冬天,抽冷子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一时还没顺过架来。
现在还好,等睡上一宿觉,估计明早就得像散了架一样。此时最大的愿望是饱餐一顿,早早歇息,男人们更是想喝点酒解解乏。
提前回家准备伙食的桂花,当然知道活计有多辛苦,吃喝上毫不吝啬,大家来帮工已经很知足了,只能在饭菜上多下点功夫表示感谢了。
早就预计开春要找人帮工,年猪的头蹄二月二时一点没舍得吃,天气变暖后,在河套里攒了些冰块拉回家,放到地窖里镇了起来,可以多存储一段时间。
昨天已经让文忠收拾干净,今天早晨出门前就烀到锅里了,叮嘱老宋婆开锅之后用文火焐烂就行。
桂花连炖带炒,加上猪头肉,一共弄了四个菜,每个菜都做了大半盆,主打的就是一个实惠。
虽说没什么山珍海味,也没有七个碟八个碗,但大家可以放开了吃,敞开了喝。
吃过饭,因为明天还要继续,桂花也提前安排好了睡觉的地方,有谁不想来回折腾,可以住下。
文秀因为惦记家里,最先张罗回去,桂花劝阻道:“大姐,今天就住下吧,看看外面,都黄天了。”
“不行呀!家里没人给孩子们做饭,猪鸡也没人喂。”文秀已经坐不住了,跟桂花说着话,瞟了一眼歪着身子倚在被垛旁的男人。
桂花宽慰道:“孩子们咋也好赖自个弄口吃的,那么大了,还能不知道喂喂猪鸡?再不济去他奶奶家也能混口饭吃。”
这时文秀女婿坐起来说话了:“回就回吧!看样子明天的活计够呛能干成,再说了,这么多人挤挤嚓嚓的往哪儿住?也解不过乏来呀!”
桂花看了看窗外:“大姐夫说的有道理,明早起来看天气,如果刮冒烟风,大家就不用来了,等天气好了再说。”
几个姐姐姐夫像得了赦令,虽说都在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欢喜,但从行动和语气上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大家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天气更恶劣一些,那样就可以歇工了,今儿一整天,干的急了点,几乎把力气都用光了。
……
大风呼呼刮了一宿,第二天早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外面昏天黑地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泥土的颜色。
即使冬天为门窗所做的防护还没拆掉,屋子里还是落满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并散发着呛人的土腥味儿。
关于这种扬沙天气,每个人都能说出几句广为流传的顺口溜:
一天进嘴二两土,白天不够夜里补。
关上门、闭上窗,不误晚上喝泥汤。
张不开嘴,睁不开眼,揭不开锅,只能早早钻被窝。
……
早晨起来,秋丫娘有些犯愁了,咋去上班呢?大风胡乱地穴着,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东南西北什么风了,不过上班多数应该顺风。
回来可咋办呢?不管了,先上班再说,虽然天气不好,又不是下刀子,别人能去,自己怎么就不能?没准晚上下班时,天气会好起来呢!
哪知道遮天蔽日的沙尘、不但没减弱,反而越来越浓重,街上走动的行人,一个个都被刮成了陈年旧样。
到了下午,天地一片混沌,像下土雨一样。
……
鲍广杰的木材加工厂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他在街边买了一个大院,自带一排房屋,只要稍加改动,就变成了生产车间,安装上设备就可以运营了。
这样的极端天气,根本做不了什么,他遣散了几位干活的工人,自己一个人躺在改建的宿舍里,想到厂子已经办起来了,应该跟秋丫爹有个交代。
这些天他心里一直在琢磨,当初自己跟秋丫爹提议,拉他来入伙的做法属实有点草率了。
秋丫父母正月初九去他家拜年,那天的情形让他明白,他们夫妻俩事先对这件事并没有达成共识。
秋丫娘一句看似无关的话,就让他理解了她的想法——她是不赞成秋丫爹跟他一起搭伙做买卖的。
当时秋丫娘之所以没明说,肯定是怕已经红了心要跟他一起干的秋丫爹生气。
毕竟是自己去把秋丫爹撺掇起来的,总不能没了下文吧?就算成不了,也应该跟秋丫爹解释一下。
以他这些年做生意练就的心机和处理人际关系的手腕,很多事都能轻松搞定,这件事也可以找个借口巧妙地回了秋丫爹,但是他不想跟秋丫爹玩心眼。
怎样才能在不伤及兄弟情义的前提下,把事情委婉地说出来呢?这个问题一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