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泽紧闭朱唇,大大的眼睛委屈的要溢出水来,却是不敢开口说话。
程意看出来这女人应该是宴泽的母亲,便走上前解释道:“阿姨,刚刚宴泽哮喘发作了,把药忘在教室了,我去帮他拿药”
“怎么回事?我告诉过你这个药要随身携带,你怎么能放在教室里?”
没等程意说完,女人一脸厌弃的将宴泽拉过去,嘴里斥责声不绝于耳。
她一边拍着宴泽身上的灰尘,一边皱眉:“本来还想带你去和你爸爸吃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带你去见他?”
女人提起宴泽的书包,拉链没有完全拉完,书本、文具盒哗啦一下掉了出来。
女人不耐烦的将书包扔在地上,皱眉道:“算了算了,看你这个样子也吃不下什么饭了,你今天自己回去吧。”
言罢,女人拉开车门,坐上奔驰扬长而去,没给宴泽反应的时间。
路上有行人驻足观看了这一场闹剧,见这小男孩什么话也不说,也就离开了。程意站在原地,有些不敢说话,她向来不会安慰人。
但宴泽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着实可怜。
沉默了一会儿,程意上前默默的收拾好宴泽的书包,递给他,犹豫道:“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吗?”
宴泽沉默的接过书包,往街道背后走去。程意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有些时候,见证了他人的狼狈,不开口便是最好的善良。
别人的事情她也管不过来,程意还得去买菜。
最近正是工厂的旺季,程勤两口子总是要加班到深夜才回家。
程意老早就学会了做饭,虽然炒的菜味道算不上美味,但也勉强能够果腹。程意把菜炒好,父母回家便可以早点吃完晚饭休息。
程意记得,正是因为这段时间晚饭吃得晚,饱一顿饥一顿的,程勤和许梦都落下了胃病。
周五放学早,程意决定把饭做好给父母送去。
程意到菜市场买了一斤排骨,再买了一斤上海青,顺便把周末需要用的菜都买好了,就懒得再去菜市场了。
周末她的事情更多,需要洗一家人积攒下来的衣服。
程意凭着记忆将做好的饭带到工厂,正看见程勤佝偻着身子坐在工位上,叮叮邦邦的用锤子敲着一块脚的模具,往上面套鞋帮子。
白炽灯尤其的刺眼,厂内没有空调,窗子也小,大白天也得开着灯做工。
几个落地大风扇嗡嗡响着,带来不了一丝凉意,男人们大都光着上身,面前系一根沾满各式胶水和废料的白色围裙。
程意见程勤的工位上还摆着一些散料,就知道今晚没有十一点他俩是回不去了。
程意走上前去将饭盒递过去,父亲眼里明显闪过惊讶:“你怎么来了?”
“哟,小意这么懂事,主动给你们送饭来了。”
那是同村来的程海洋的媳妇儿端着装材料的篮子走过,一同在这个厂干活儿。程意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程意对父亲笑道:“我看你们这几天都很晚才回来,今天放学早没什么事,我就在家把饭做好了,做完饭才七点钟,我就想着给你们送来了。”
程意还烧了一碗番茄蛋汤,许梦去排队交货了,做完了一批就得端去管理人员那里放好,检查合格才会记在账上。
程意过去将她找来吃饭,夫妻二人看见懂事的女儿,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他们累点苦点又算什么呢。
工厂里没有单独吃饭的地方,程勤将工作台上的锤子、钉子等工具推在一边,将就在上面打开饭盒吃起饭来。
焦香四溢的红烧排骨,在满是刺鼻胶水味的工厂里蔓延着一股幸福的气息,也让旁边工位的人加快了手里干活儿的速度,想早点下班回去大吃一顿了。
许梦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排骨,笑道:“你什么时候做饭手艺这么好了。”
程意含糊的解释了两句,说是平时看着她做饭学的。程意心想,做了二十几年的饭,一个红烧排骨还做不好吗。
父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程意心中却满是辛酸。
如此这般,早出晚归,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也做不了几年了。
程意记得,再往后几年,因为身体吃不消,无法像年轻人一样熬夜,程勤后来又辗转去了工地打工,工地上彻底揽不到活儿之后,又去做保安、环卫工人总之一生都在奔波劳累。
为了不耽误干活儿的进度,程勤二人狼吞虎咽的解决完晚餐又开始了紧张的劳动中。
趁着程意在这里,许梦将明天分的料拿下来让她打下手,将里子刷好胶、贴好,这样明天来就可以直接开始订了。
这一切对程意来说早已轻车熟路,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明天三十双皮鞋里料的准备工作做好了。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