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生产那日夜里,徐廉钦正在翰林院当值,听到消息之后可谓是又惊又喜,连夜跑回家中。可到了家门口他愣住了,宅内一片狼藉,丫头小厮死了一地,鲜血染红了青石地砖,就连看门的大黄狗也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震惊之余更是恐惧,他连忙跑到了自己的院子,亦是满地死尸。血腥味肆无忌惮的充斥着他的鼻腔。他瞪红了眼睛,抬手却迟迟不敢去推开沾染了血迹的房门,他怕屋内的情形让他无法接受。
手抖抖索索的推开房门,屋内的血腥之气更为浓烈,稳婆躺倒在血泊之中,旁边还落着黄铜盆子,血水撒了一地。徐廉钦摇晃着身子怒力朝前走,掀开帘子之后他甚至是忘了呼吸。
自己的母亲面目狰狞,眼睛微突,脖子上还缠着白色绫段,自己的母亲是被人活活勒死的。那双微突眼睛写满了恐惧,双手则是朝床榻之上伸去。
不难想象,定是有人对徐夫人和孩子做了什么,徐老夫人才会这般,不顾自己的死活硬是要去床榻前。
而床榻之上……徐夫人满身汗水面色惨白,美眸禁闭,血染红了被子,此刻正顺着被角一滴一滴的
低落地面。徐廉钦抖着手摸了摸她的腹部,孩子应该是生下来了……但孩子却没了踪影。
徐廉钦崩溃了,双腿失力跪在地上,不停用拳头去砸地面,似发泄心中悲痛,伴随着男儿撕心累肺的吼叫。
“母亲!娘子!廉钦来晚了……你们不要离开廉钦!”
徐廉钦大脑一片空白,躺倒在地上蜷缩一处,哭的似一个孩子般无助,嘴里不停呢喃着:“母亲,你们都走了,让廉钦怎么办?”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
“是大爷?”
徐廉钦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循声望去,便瞧见床尾便躺着个丫头,那丫头正是他院里的大丫头。徐廉钦忙踉踉跄跄的起身跑了过去,看着仅剩下一口气的丫头急急问道:“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丫头微微睁了睁眼,强撑着用一口气说道:“是……是常到府上的柳……柳……”说罢便咽了气。丫头也是个忠心的,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徐廉钦回来。
徐廉钦呆了,为何会是柳晓晓?他扪心自问,早年寒窗苦读数十载,后入了翰林任职也是低调谦卑,从未招惹是非,更比提招惹女人,可这柳晓晓为何
要同他过不去?
徐家被灭了门,此仇不共戴天。次日一早,他忙的去了官府击鼓鸣冤,状告柳家表小姐柳晓晓夺子害命,可官府给他的解释是柳家根本就没有这门亲戚,更没有柳晓晓这个人。徐廉钦被赶出了衙门,望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道自己的内心格外的凄凉,往后他就只能一个人在这世间飘荡了。
他苦笑,柳家势大,谁又知道衙门是不是提前得了信儿,故意对他如此说的?
徐廉钦失魂落魄的晃荡在街道上,邻里街坊的都在谈论一间事情。那就是皇后昨夜诞下了龙子!这可是大玄的一大喜事,皇帝龙颜大悦,减了一年京城还有周边州县百姓们的赋税,庆贺这位正儿八经的嫡皇子。柳家也大开府门,给街坊邻居发喜蛋,讨个好兆头。
百姓们对此很是高兴,更是由衷的希望小皇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也为皇后能顺利诞下皇子而感到欢喜。
徐廉钦有一瞬的愣神,随即便是恨恨的嫉妒。柳家如今这般喜庆,可他呢,他家惨遭灭门,自己无处伸冤,刚出生的孩子也不知所踪,而柳家正在为皇后诞下龙子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老天还真是会捉弄人。
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如今最应该做的就是为母亲和妻子料理后事,让他们入土为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定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亲自手刃仇人。
回到家中,竟感觉到一股子压抑之感,他缓步走入院子,到了院中之时停了下来,不禁皱了眉头。不知是不是因为横遭灭门祸事,他的精神变得有些敏感,总觉得这院子里好像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他,让他从脚凉到头发丝。
他轻挪动着脚步,脚藏在衣袍之下动作不那么明显,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寻常,还是小心些为妙。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宅子里进了生人,那人在暗处拉动弓弦一根白羽箭就朝他直射而来,若非他躲得及时早有防备,那箭射伤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胸口,一箭毙命。
徐廉钦面色一白,转身就朝门外跑去,街上来来往往百姓众多,他就朝着人群中挤去。这个法子显然奏效,那人似乎也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没有动手,挤在人群中紧追其后。
徐廉钦捂着受伤的肩膀,艰难的逃窜,想必那人定是昨夜袭击他家的人,昨夜他当值幸而躲过一劫
,如此只怕是要斩草除根了。
徐廉钦也不知跑到了何处,他只知道自己要拼命跑,拼命跑,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不然他徐家冤屈如何洗刷!
记忆的最后一瞬自己便倒在了一处胡同里,依稀在耳边听到有人惊呼